回顾四次拆改楼梯的过程，我们很难不把自己的行为定义为折腾，虽然我们始终认为是自己在往好的方向改，总是因为前面一次不满意，想建一个新的能够超过前面那个，但结果是比上一次还不如，只好再改。改来改去，总也差强人意，不遂人愿。

第一次是对原始的基础工程进行改动，这一次有点被动，因为这个房型原本的结构就不是很合理，从车库到客厅的楼梯占据了客厅的一大块空间，客厅被切出去一块，很不合理。经过考察和思考，我们提出两种改装方案，一个是架空门厅做一个阁楼，原先的楼梯不变。一个是拆除原先靠墙的楼梯，新建一个带拐角的7字形楼梯，这样虽然缩小了门厅的空间，但是客厅变大了，变齐整了。

一开始我有点倾向于第一方案，因为同事就是这么做的，阁楼上做了一个榻榻米的茶室，看上去蛮清爽蛮雅致的。但是家中老人对这个方案有看法，她认为门厅加阁楼等于加了盖，会变得很压抑，一进门就不开朗，不好。

我们向来尊重老人的意见，她一言九鼎，言之有理，我们就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第一方案。

不过，剩下的第二方案也有很多选择，比如是圆形楼梯，像螺旋线，很烂漫的。这种造型我倒是也能够接受，但是老婆不喜欢。最后她确定的方案是现浇水泥的7字形楼梯，靠墙一面设七步楼梯，然后有一个小平台，转个九十度，再上6步加一个小平台。

方案确定之后，那天，施工员领着加工预制壳板的工人和泥水工来放样。最后，老婆的表弟就是那位管施工的项目经理，提出了不同建议，他说，现浇水泥楼梯不好，万一不满意不好改，还不如直接做钢结构的楼梯。他说的有道理，我们欣然采纳。很快钢结构楼梯的施工队伍进场，一天就把活儿干完了。

不过干完之后，问题来了，这个钢楼梯在转了九十度之后，直接接到了客厅的楼板，没有一个平台。这样做，虽然楼梯的步数多了，楼梯显得更加平缓，对老年人上楼梯有好处，但是，楼梯下方的空间就很狭小了，因为它的斜梁比较低，在下面走过，必须要弯腰低头，

开始，我们想将就点算了，弯腰就弯了，低头就低了，方正在自己家，也不是对着别人弯腰低头，没事的。但是，后来，我们越想越觉得不妥，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今后每天都这样，太不舒服了，用久了一定有怨言的。所以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我们还是下定了决心，拆了再来。

楼梯的施工队包工头是她表弟的合作者，说起来是朋友，为我们做事也是很认真的，我们这样一说要改，他倒是立马答应，搞得我们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多事，难伺候。

很快，施工队割了原来的楼梯，把新的楼梯做好了。那天，我正好有事，也没有在现场，到了晚上，包工头给我发了微信，告诉我活儿已经干完了。

到第二天上午我到了现场一看，我立马傻眼了，楼梯搭在客厅这一头倒是加了一个平台，楼梯底下的空间的确变宽敞了，不矮了，但是，为了加强稳固性，师傅们在平台和斜梁的连接处加了一根立柱，正是这根立柱煞了风景，既不好看，又影响了通行，从门厅到车库的通道变得很狭窄，极不舒服。

我暗自叫苦。人家很认真，干得也很快。你自己又不在现场，怪谁呢？

这个楼梯成了我们的心病。所有来看过我们新居的，对这个楼梯没有一个不嫌弃的，聪明一点的，不直说，只是眼光表现出诧异：什么鬼？直率的快人快语：这个师傅有病？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陪着笑笑，连声说检讨自己的问题，我们不在，不怪施工的师傅。人家还是蛮认真的。

楼梯做成这个样子，我们心里老大不舒服，但是我们没有埋怨，相互指责，我们就想着怎么办。到底是再拆再建呢还是算了，最后我们的结论是拆还是一定要拆的，就是怎么拆的问题。这事也是纠结了很久，直到我们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才最后决定完全摒弃做钢结构楼梯，水泥楼梯的想法，直接就采用整体木质楼梯。

本来，这个楼梯早就该拆了的，但是，主要是顾忌要搬运一些笨重的家具和地砖什么的，没有楼梯不好办，所以一直没有拆。直到今天上午，我们在网上订购的沙发、柜子运到并搬上楼之后，才最后请了师傅来拆除。

拆楼梯本来也是便捷的事情，钢结构的楼梯，用氧气切割的方式，不太费事的。但是，今天托我的学生请来的专业拆楼梯师傅，却不甚专业。加上我们的楼梯也的确不太容易拆，所以，从下午两点开始干活，一直干到了晚上7点钟左右才全部拆除，后来搬运清理敲下来的水泥碎块，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晚上8点45分，才算全部完工。

这个专业拆楼梯的是个河南人，倒是挺能说，一副河南人说话夸张超强自信的口气，仿佛什么都不在话下，说干这个十五年，有经验，但是真的干起活来，显然他有点生疏，一个是工具都没有带齐，明明知道要敲楼梯板上的水泥，却没有带榔头。敲完了楼梯板上的水泥，待到要开始用氧气切割时，却发现煤气阀门上的橡胶垫圈不见了，我只好开车到处找这个垫圈。也是我不熟悉这个小东西到底哪里有卖，找了几个店没有，我甚至找到了煤气公司，他们告诉我，他们不卖煤气灶和零配件，找得我很郁闷。经过半个小时的寻找，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找到垫圈。回来装上，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等到正式开始切割，有点手忙脚乱。氧气切割枪老是熄火，老是点不着。一旦打不着火，他就会回头看我们，见我们盯住他，他就有些尴尬，一会说煤气罐煤气有点不足，一会说这个皮管有点堵等等。另外，他的切割点也有点不对，工作效率很低，幸好，这个时候一位小区内收废品的他的老乡看到了，过来帮忙，进度明显加快，不然，真可能干到半夜。

不过，这位师傅也挺可怜的，本来，我想把拆下来的钢材就直接给了他算了，也不用付工钱了。后来，不知道这事情怎么被他的老板知道了，不准他私自拿钢材去卖钱，而是要他把钢材直接运到老板那里。这样一来，他想得点外快的是算是泡汤了。后来，他就一个劲跟我说，我就是老板那里领工资的，你要和我老板说说，干得这么晚，要多给点加班工资。

晚上九点，干活的师傅运走了垃圾，我们收拾完东西，老婆爬过木梯子从客厅下来，我们回家。

暑热慢慢散去的小区终于宁静下来，遛弯的，健身跑步的，都已经各自回家，关上了自家的门，开窗望去，幢幢大楼，灯火已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