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北京暴雨成灾，死了那么多人的消息成为街谈巷议的热点。人们在为死者惋惜的同时，一方面在反思城市排水设施功能之简陋，另一方面还在研究探讨面对这样的灾难如何自救，避免不该有的损失。前者当然有很多泄愤埋怨的成分，有识之士也在认真地研究如何提高城市防灾能力。这个话题很大，不在本文讨论范畴。后者关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谁也保不齐将来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这年月，求谁都不如求自己，于是，网络上，人们见面的交谈中，遇上自己的车辆被水淹了之后如何逃生脱险，成了热门话题。刚刚我还收到推销汽车救生锤的短信，据说网上卖这些玩意儿的可热火了。也不奇怪，这既是人们渴望自保的强烈愿望所致，也是那些精明的商家借机营销而已，记得上海高层公寓起火烧死人的新闻传出来之后，网上那些消防救生绳索，面具，应急照明工具等也都热销。

 

人的一生大约能够遇上这样的危机时刻很少，大部分人可能一生难得遇上一次，从概率上说，这是很正常的，但是，人总是会担心这样的事情万一被自己遇上怎么办的问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就那么吉星高照，永远不会有个旦夕祸福。人都说了，人走路还怕摔跤，喝水怕塞牙，躺着都有可能中弹，何况我们一天到晚在外奔波苦呢？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想得多一点，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好的，多想一点，没准儿什么时候就真的用上了。

 

关于北京暴雨中逝去的几十条生命，我们为他们祈祷，祝愿他们在天堂能够过得好。这样的心情是有些悲伤的，沉重的，这个时候再来说些反思的话，可能会对他们有些不敬，我们先把话说开了，希望他们以及他们的亲属谅解吧。

 

我们现在把很大的精力都放在自己已经处在险境之后如何自救，比如车子被淹之后，在车里的人如何逃生。这是有必要的。因为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经验，即便是那些在电视上，在网络上谆谆教导人们如何破拆自救的人，也未必都是亲历过这样的险境的，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这些说法，交给大家的措施他们也是趸来的货色，很多人也未必真正实验过。但是，这不要紧，我想，不管这样的方法是自己亲生使用过有效的，还是道听途说，纸上谈兵的，终归是一种办法，俗话说多一种方法多一条路，在危机时刻最怕的是手足无措，六神无主，能够镇定下来，各种方法试一试，总是好过等死。

 

 

 

我要说的不是这些。在我看来，我们在注重困境中的自救脱险固然重要，但我们绝对不能忽略了另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我们必须要有避险意识，要有防范意识，要想得早一点，要搞清楚什么是危险的事情，什么事情不能做，也就是说在危险逼近自己之前，就能够化解掉，这是最为理想的，也是主动的。

 

拿广渠门立交桥下困在车子不幸遇难的那位司机来事。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他驾驶的途胜越野车来到这个立交桥时，已经积水很深了，很多车都望而却步，停了下来。而这位驾驶员认为自己的越野车能够过，所以强行涉水，开进积水中，终于踏上了不归之路。这里，这位司机的误判形势是祸害的根本，说盲目自信也好，说侥幸心理也好，说有点想显示自己的车子的越野优越性也罢，总之他是不明就里的，对存在的潜在危险缺乏足够的认识，一冲动，造成了千古之恨。反过来说，相信如果他知道这车开进积水中有生命之虞，知道了水那么深，知道了在深水里车门打不开，知道了淹在水里施救人员无可奈何的后果，我想，这位司机哪怕再鲁莽，再冲动，也是不会那样做的。就是这一以为能过的误判，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这让我想到了前不久山东德州那两位用高压气泵让师弟体内充气的小伙子。这两个人肯定是喜好打闹玩耍的，同时也是肯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玩笑取闹，他们当然知道这样玩有些后果，但不会知道这样做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他们可能此前也这样玩过，只是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以致他们以为这是可以玩的游戏而已。这里，这两位修理工的心理和广渠门下逝去的驾驶员同样存在着盲目性，知道有些麻烦，有些后果，但是一直以为这样的麻烦危害不大，可以接受，可以控制。

 

事实上，这样的盲目性存在于很多的很多做法中。记得前几年我们去海盐看海潮，当海潮还没有到来之时，我们很开心，很潇洒地跑到了海堤下面玩耍，就是当前方海潮已经涌来的时候，看着海潮还不大，好像漫不到我们所在的位置，所以依然不肯上到安全的地方，任凭同行的人怎么喊，都不答应，还以为这是他们在大惊小怪。后来我们是上来了，而且那次的海潮也的确是没有涨到我们原先玩耍的地方，也就是说即便我们在下面不上来，也不会被冲进潮水中。但是，这并等于说我们对危险有了足够的认识，对危险有了足够的掌控能力，事实上，如果一旦海潮冲到了身边，要淹没我们，我们是完全来不及逃生的。也就是说，我们自以为没有危险，或者以为危险可以掌控可以化解，但是事实上我们完全是盲目的乐观，就和广渠门下的那位司机一样，可谓不知深浅。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以后我看到有人在观潮时被冲进大海中丧命的新闻时，我就庆幸，自己经历了那么一段之后，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

 

我们还可以列举出很多现实生活存在的危险，比如我们超速开车，违法变道超车，不计安全带；比如我们把很小的不能照顾自己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中；比如我做木工活儿时不使用安全装置。……

 

有时候，现实生活中，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风险的，我们当然不能因为可能存在风险就裹足不前，就什么事情都不做，但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危险的程度，要真正弄清楚这样的风险值不值得去冒，还要预判出这样的风险到底能不能控制。

 

这，应该是北京暴雨成灾给我们的启发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