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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龙报道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余光中文化 |
分类: 文学评论 |
以一首《乡愁》闻名大陆的台湾诗人余光中今年已经八十一岁,然而这次他却是以散文家的身份受邀来到广州。
作为文学活动周的一部分,四月十二日上午,历届的年度散文家汇聚一堂,讨论着散文的前事和未来,作为第二届得主的余光中也在受邀之列。除参加沙龙而外,他还要在当晚在中山大学发表一篇名为《当中文遇到英文》的演讲。白发苍苍的老诗人兼散文家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关注。
在上午的沙龙中,主持人、文学评论家谢有顺教授感慨说,虽然散文的门槛最低,然而写好却很难,只从事写作散文的人不见得写得好,散文大家往往并非只从事散文的写作。比如,余光中先生在台湾教的是英文,却又用中文从事诗歌创作,后来才写散文,达到了所谓的诗文双全,“左手诗歌,右手散文。”
在大家的鼓掌声中余先生开始了他的阐述。也许因为晚上的演讲要牵扯到中西文的对比,余先生白天的讨论也着重放在了白话文、古文和西方的特点异同上。他认为,中国文学最基本的文体不是诗歌,也不是小说,而是散文,不管是先秦诸子的文章,还是司马迁的历史巨著,唐宋八大家的宏文,都是散文体的最好代表。中国的散文强调言之有物,并追求文学之外的思想性,正是这一点决定了散文的地位。西方早期的人们也有这样的倾向,比如苏格拉底的对话,以及西塞罗的论文等,他们并非一定要做散文家,而是借此抒发自己的观点,却在无意中造就了最好的散文。
另外,中国人追求一种诗文双绝的境界,比如,在唐宋散文八大家中,唐朝的韩柳二家都是诗文双绝者的代表,在宋六家中,苏东坡和王安石可以认为是双全者,而其余诸家与诗词方面则显得欠缺。唐朝诗人当中,李白可谓诗词双全,而杜甫的文章则稍逊。有的诗人,其做的诗反而不如为诗写的序著名,如陶潜的桃花源记,王勃的滕王阁序等等。
而作为一般情况,西方诗人却无散文才华,西方的诗文是分家的。西方人对于散文并不重视,除了强调个别的门类,如传记、游记等之外,对于作为整体的散文却不够重视。正是这一点导致了从西方学习文学批评的人也漠视了中国的散文。
接着余光中先生继续谈论散文的语言问题,并说出了自己的经验:“白以为常,文以应变。”用白话文应对普通的常态,而对于需要精炼表达的地方则用文言文表述。五四之后出现了文言文传统的断裂,但人们迟早会发现,仅仅有白话文并不足以应付一切的语言情况。余光中先生举成语作为例子。成语是文言文被废除后却得以保存的部分,通过对仗和平仄显示出了中文特有的美感。比如,我们都说张三李四,为什么没有人说张四李三?因为拗口,每一个成语里都有着平仄的规则在内,从而彰显了中文的魅力。
余光中先生由此批评台湾的教育,教育部正在逐渐地减少文言文的教学,并且把中国文化基本教材变成选修课,从而达到他们弱化中文和传统的目的。在台湾,由于面临着英文,闽南语的双重压力,中文的走向更值得关注。
在提问时,有人问到先生关于《乡愁》的创作背景,以及现在再看这首诗还有什么感触的时候,先生详细地讲述了他创作这首诗时的情感:写作时就如同感情找到了出口;正是一种念兹在兹的感受,或者说灵感让他写出了这流传最广的诗篇。当一九九二年,先生首次踏上大陆的土地时,去的不是他曾经熟悉的南方,而是却了北京,于是那种乡愁仍然保留着。再后来,他到过了南方多个城市,也回了老家,却仍然找不到当时熟悉的感觉,小时候的故乡再也看不到了,乡愁还在。乡愁不仅仅是一个空间上的概念,而还包含着时间、文化、主体和历史等众多的因素。当有人问他,是否在今天还要给他的小诗续上第五段时,他说道:“而现在,乡愁是一段长长的桥梁,我来这头,你去那头……”
广州对余光中先生的关注在晚上他做讲座的时候达到高潮,距离报告还有半个多小时,中山大学中文堂的报告厅就已经没有了位置,为了保障听课者的安全,避免挤伤,工作人员不得不暂时封闭了楼门。
先生的题目是《当中文遇到英文》。他追述了当两种语言初次相遇时,由于没有对应的词汇,只好用音译的方式来处理,比如,中文没有表达“民主(Democracy)”的词汇,于是被翻译成“德摩克拉斯”。语文难纯,任何一种语言都夹杂着外来词汇,英文受到了阿拉伯、拉丁、希腊、法语、西班牙文、意大利语、甚至中文的影响,而中文在受到英文影响之前,已经受到过蒙文、满文、梵文的影响。在论述中英文法差异的时候,先生特意强调了中国文法的简洁和自由,其主语、介词、连接词等往往可以省略。并提出了自己的担心,西化并不是坏事,而是害怕西而不化,成为不上不下的半吊子。
演讲结束时,先生拿出了他新的诗作与大家分享,这次他的主题已经不是乡愁,而是环保,关于两级冰川的融化引起了先生的注意,他的题目就叫《冰姑、雪姨——怀念水家的两位美人》,以拟人化的手法称呼冰和雪,呼吁冰川不要再融化、降雪不要减少。老诗人抑扬顿挫地用中文和英文读着诗篇。
“当我刚写完这首诗,南方就闹起了雪灾,让我心里很不安生。”诗人幽默地说,为他的演讲做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