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娱乐化时代的
动人女性
25年来,我获过很多奖,每次获奖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告诉别人。但是今天获这个奖,我觉得有点沉。下午,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一群特殊的朋友。他们是流浪在太行山里的盲艺人。
这群人在山里手牵着手走了几十年,一直到我跑到那里拍摄了他们的故事,他们才为山外的人知道。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有70多岁,小的20来岁,都叫我亚妮姐。
我告诉他们,今天我在上海,这里有一个25年25星的主持人盛典。
他们问:“什么叫盛典?”
我说:“打个比方,盛典就像你们村里闹红火吧。”
他们说:“哦,今天上海那个村里闹红火?”接着他们又问:“什么是主持人?”
我说:“主持人就是像我这样,把故事说给别人听的人。”
他们问:“这25个人都是谁?”
我说了,赵忠祥老师,沈力老师,白岩松,崔永元。他们说他们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主持人,那就是亚妮姐。
正是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盲艺人,他们的艰辛,他们的宽容,他们的乐观让我主持的节目成为一个感动人的节目,让我成为了一个被大家记住的主持人。我的一切是我采访的那些生活在大地深处的生命给的,我要感谢这些健康的生命。
同时,我感谢支持我向前走的所有人,谢谢大家!
亚妮说完,盛典的主持人杨澜调侃说:“我明白了,好像就亚妮一个人是主持人。”这话一下子把亚妮的沉重解构了,也把亚妮带给我们的一点点感动解构了。
这是一个泛娱乐时代,我们不需要亚妮这个沉重的话题,民间的苦与主持人的风光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事物,谁也别想把两者硬往一起拉。
紧接着的9月6日晚,我看了两个电视晚会,一个是中央一套的“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艺汇演开幕式”,一个是中央五套的“北京残奥会吉祥物揭晓仪式”。
本来前不久中央电视台青年电视歌手大奖赛原生态组为“少数民族文艺”发展带了个好头,这个开幕式也直接引进了一些原生态歌手。但是,电视晚会是原生态的杀手,在人民大会堂盛大的舞台上,在服装艳丽、成群结队、整齐划一的舞蹈演员的陪伴下,在时尚的迷笛音乐伴奏下,原生态的可爱与可敬被消解得无影无踪。整台晚会跳完,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跳。你不仅没有被艺术感染,你根本就找不到艺术的影子。
“北京残奥会吉祥物揭晓仪式”我是早就知道的,两个月前我还去见过主创人员。原因是中国残疾人联合会的费薇向他们推荐了左权县的盲艺人,希望直接来自中国民间的残疾人艺术家可以在这样的场合亮相。因为费薇手里没有左权盲艺人的资料,她便让我去送。
但是,我们的电视艺术家要的是时尚的、娱乐的。即使是残疾人话题,他们更愿意花哨而肉麻地表达,而不愿简单、动人的呈现。所以他们没有采信费薇的创意。
其实,即使有了左权盲艺人,也不能保证整个节目的高水平,正像有了原生态,“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艺汇演开幕式”依旧是一锅粥一样,因为今天电视晚会消解艺术的能力远远大于他们创造艺术的能力。于是,9月6日的两台晚会,眼前迷乱一片,终究不知道艺术在哪里。
后一篇:余秋雨:《学侠田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