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左权将军的名义
刘红庆
关心这个博客里文章的人很有限,说我的文章有怎样的影响,其实都是扯淡的事。你看看这里的点击率,你就知道这里怎样的冷清了。但是,正是因为集中地说着一部分人非常关注的话题,于是这里的文章便被一小部分人关注了起来。尤其是《麻田:悲剧的诞生》发表后。
最早有人说:“刘红庆真伟大。”我不管这话里是不是有讽刺意味,我都承认“伟大”永远与我无关。我仅仅是说了一些别人想说而没有说的话,“伟大”从何处来?即使我的这个文章真有分量,我也不足挂齿。我给你讲作家乔伊斯的一件小事。一次,他在街上遇到一个他的崇拜者,人家说:“请让我吻吻你写出了伟大作品的手!”乔伊斯说:“不要吻,因为这只手还干过许多别的事情。”
当有人认为《麻田:悲剧的诞生》表达了一些他们想说的话的时候,我仅仅是碰巧会多写几个字。其实,我还干许多蠢事,包括在外面犯了错误回家向老婆道歉。我不仅不想做完人,而且不愿意只做好人。有谁相信,我能在电脑上敲击出义正词严的文章的手,也会在手机上编造情色笑话?但我告诉你,这都是我做的。我只是流浪在外混口饭吃的一个码字的手工业者,“伟大”与我何其遥远。
接着,就有被我批评了的人温婉地问我:“你这样做,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真的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对于故家的那片土地,我惟恐自己回报的不够,还敢奢望要什么东西?
看到有人这样紧张,我想起了2002年我批评左权县城改造工程的长篇文章。那个文章由《辽阳文报》编辑打印出来送到当时马彦平书记的手里时,他批阅道:“我不同意刘红庆的观点,但是我同意发表他的文章。”这件事之后我多次见到马书记,虽然也没有很多的交流,但是他肯定没有敌意。这便是一个人的气量。其实,有大的气量才有可能做大事情。在甜言蜜语中进步不是真进步,在批评声中有收获,才是大风范。
可是现在,一个电话之后马上又一个电话,都是关于这个文章的事,最后对方反复强调:“你要付出代价的。”
我的心先是一惊,接着就想到了这话的分量。我错了吗?尽管田青老师看了我的文章后说:“你批评有余,建议不足。”但是他认为我的基本论点是成立的。他明确表态:你需要我怎么支持我就怎么支持。
当不断地有电话来,并且口气之强硬超出了我的预估的时候,我再次审视自己的这个文章。左太北已经指出一个年代搞错了,这是我对史实了解的欠缺。可是我的基本的观点都在,我不为自己的文章失真而脸红。而且,我在这里的论述基本都是在一些概念之间绕弯子,关乎事实的表述,很少。
电话指出了我两个在事实表述上的错误。第一,八路军总部广场工程不是我说的这个人负责的,牵头的是政府,并且与八路军总部纪念馆无关。倘若这个事实错了,我愿意就这个事情向当事人道歉。第二,麻田的事情不是一个人造成的。这个可能与我表达不严密有关,但是我从来就不认为麻田的事是一个人的事。还有,关于“八路军总部艺术团”的艺术质量问题,这太学术,也太个人化,有人认为好,有人认为不好,这都很正常。因此,这个团究竟好不好?有人喜欢就该算好吧。我自己不欣赏,我认为是垃圾,当然都是我的一家之言。我从来不代表任何别的人,我也没有权利和能力将自己的艺术主张强加与人。
因为来电话的人说话非常激动,所以,我能感受到这个文章给他的可能的伤害。几分钟后,这个人的亲戚来电话,我觉得他的表达非常人性,他说:“你这样指名道姓,他在左权县还怎么工作?”真的,在一个小小的县域内,遭到了这样猛烈的批评,我想,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这是我两天前所考虑不充分的地方。于是我答应他在文章中删掉真实姓名的要求。我为自己的考虑不周而向受到伤害的人表示歉意。
但是说到“代价”,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句有名的话:“请用文明的方式说服我”。我的主张错误的话,你将一个更合理的主张告诉我!如果真的是身体的较量,我不是任何人的对手,我师专毕业体育还不及格呢!所以,我只能听任别人的摆布。但是你别指望我低下自己的头,除非你将它拿走。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有点悲凉。一个人的影子在我心中挥之不去,这就是左权将军。他的生命只有37年的长度,他却被一块土地永远地记住了。他死在那块土地上的时候,他的心爱的女儿只有两岁。而今天的我,已经超出了左权将军的年龄,我的孩子比当年的左太北已经大出很多。我面对威胁的时候,我应该比左权将军更少牵挂。倘若别人仅仅想让我和我的家人残疾,我能不能面对?能。我和我的家人已经体味过很多的残疾带给我们的苦恼,我们还怕残疾再多一点吗?
2004年我出版了《向天而歌》,2005年我出版了《左权:一团奔突的火》,2006年我可能首先出版的是《田青:佛心学侠》。第一本写的是一群命运的弃儿,第二本写的是一个短命的民族英雄,第三本写的是一个坐过大狱而不违背自己良知的硬汉。他们的人生经历共同影响了我,形成了我的性格,我是时刻愿以他们为榜样的。难道这便成了我的宿命?
盲艺人的歌感动过我,左权将军的家书感动过我,田青铁肩担道义的性格感动过我。我写了自己最想写的话,我在写作的时候与他们一样呼吸过,我觉得我已经有福了。如果我在威胁面前动摇了自己的主张,我不配做一个左权人,不配写左权将军那像火一样燃烧的生命故事,不配与田青这样的人一起做事。
有朋友说,写左权将军对我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扩胸运动”,它可以使我的胸怀更加宽阔起来。我觉得,写到今天验证了朋友的话。我想说的其实只有5个字:忠诚,有为,爱。它们温暖着我的人生,温暖着我的太行,温暖着我的梦与现实,同样会温暖我的未来。这是我在《左权:一团奔突的火》结尾处写下的文字。我在书前还引用了王元化的《火》。文章以一问一答的形式表明了一种人生的态度。
问:“你不惋惜你那年青的生命么?”
回答说:“为了黎明的到来。我准备抛弃一切!”
田青曾经把他的座右铭写了一个条幅送我,内容是:“重情·尽责·随缘·惜福”。重情,重视感情的交流,珍重故土亲情,这是我一向坚持的,也是这位同乡兄弟能打动我的基础。尽责,对家庭、朋友、社会、国家,敢担当,这也是我一向坚持的。随缘,不苛求,接受任何可能的变故而不自弃,我在努力。惜福,对自己拥有的和别人拥有的点滴快乐与祥和,都珍爱之。我渐渐体悟着。
我愿意把这些话与这八个字送给所有的人,不管你爱我,还是恨我。
注册这个博客的时候,我没有忧郁就敲击出“左权将军”四个字,有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就有一种力量。我是从与他有关的土地上来的,我的所有文章都关乎那片土地的热度,如果我背弃那片土地,我就对不起这四个字给我的所有的温暖。“左权将军”是那片土地的守护神,在他的关怀里,愿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平安,无论是我的朋友,还是自以为是我的“敌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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