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神秘的泸沽湖已是下午,将行囊放在落脚的宾馆里,就匆忙乘上摩梭人的猪槽船去游湖。
太阳照在四周的山上,明快而温暖,清澈透明的湖水波光潋滟,我们一行人分乘在两条船上,一边拉歌一边把手伸进湖水里,清凉立刻透过手臂传遍全身。作为一个湖北人,作为一个三峡人,水自然是见得多的,可此次到云南,还是时时为水所激动。这些湖泊都在高原之上,比之于江水河水,比之于平坦之地低洼之地的湖泊更觉神奇,四周是高高低低的山,山与山之间便是一汪湖水,水之清澈如少女明眸,水之平静如案上明镜。当然波涛也是有的,因为时有山风掠过,便能见波涛自彼岸翻卷而来,近到猪槽船边,水声哗哗,清脆而又有几分缠绵,全然没有江海波涛的汹涌之势,也许这水是盛在高山之间,正如双手捧起盈杯之水,是禁不住波动的,不然则水溅水溢,那山怕是会承不住了……
夕阳全无遮挡地照耀着,一湖水如一湖金箔跃动,两船人,两船歌声终于在夕阳中靠岸。
吃过晚饭,去村中央的坝子上参加篝火晚会,起初是摩梭的青年男女围着火堆起舞,火燃得毕毕剥剥地响,火星子努力地冲上幽蓝的天幕,歌声嘹亮豪迈而且带着几分野性,也许音乐是一种特殊的语言,渐渐地,游客们也汇入到了舞蹈队伍中,人越来越多,认识的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手拉着手,围起了一圈又一圈,忘情地随歌而舞。
我相信,每个到泸沽湖的人并不完全是冲着这高原湖泊来的,并不是冲着大多景区都有的歌舞而来的,更主要的诱因可能这里的走婚习俗。晚会还在进行,我们一行人溜出来,在落水的街上溜达,似乎想看见有人走婚,甚至是自己有机会莫名奇妙地走一回,但只看见一街的店铺,卖银器、卖工艺品、卖围巾,石首市农业局长王金义一下子买了37条围巾,亲戚中、单位上的女性每人一条,至于他的夫人和他的“妹妹”,他将会把他在“七彩云南”买的一些玉饰用围巾包好后一并送出,看来王金义的走婚还是要回石首完成。
边看边聊,边看边买,终于来到“大狼吧”,这是一家不得不去的去处,我在中央二台看到过介绍广州女孩海伦和摩梭人大狼的爱情故事的专题片,到了泸沽湖一定要去看看海伦和大狼的,进了大狼吧,大狼不在,他已去丽江开了新店,海伦和几个女侍在招呼客人,我们连忙摆出各种姿势跟海伦合影,折腾了好一会,坐下来点菜点酒,这时才见旁的一桌的烛光下,坐着一位气质高贵的女子,一盘小吃,一杯啤酒,一支香烟,拈一粒花生米,啜一口酒,吸一口烟,从容优雅,特别是女人抽烟的恶习被她演义得如此高雅婉约,实在是不能不叫人眼睛一亮,心头一惊,于是王金义很绅士地邀她与我们拼为一席,交谈中得知,她叫胥松荣,是四川绵阳旅行社的副总,这次亲自带团经泸沽湖,过丽江,去香格里拉,是为了考察与滇省旅行社的合作情况,于是喝酒唱歌,唱歌喝酒,间或听她讲她的经历,缠绵悱恻,众人动容,一片人生的感叹,于是又一杯啤酒下肚,这席正闹得欢悦,我们作家采风团的另一拔参加完晚会也奔大狼吧来了,见我们拥美女而坐,啖肉饮酒,击盏而歌,一脸的嫉妒,忙叫唤“拼桌拼桌”,可桌子实在拼不过来,只好另开一席。
虽是痛饮,却是低唱,这一刚一柔反倒有了别一样的情趣,不一样的依恋,菜不断地加,酒不停地开,将至子夜,方才散去,王金义买单,这两桌竟花费了近3000元,海伦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容,瞬间,我似乎理解了她嫁至泸沽湖的重要意义。在“大狼吧”前与胥松荣一一握别,男男女女都记了她的电话,然后大家默然地往宾馆而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只见泸沽湖的山是那样清翠,空气是那样清新,深深地吸一口,还带有一丝甜味,宾馆门口一树苹果,青青地泛着光泽,充满着无限的生机,王金义站在树下,一脸微笑,我连忙和他站到一起,请诗人蔡德林照相,然后我们登上返程的汽车。
在车上,有人提议所有男士都给胥松荣发一条短信,结果没有一个人收到她的回复,大千世界,茫茫人海,短暂的相逢,纵有情感的抒发,人生的惋叹,似乎就是知己了,却不知多是相机而言,相机而笑,大家一起经营一个异乡情感的温床,去排谴旅途的疲惫和寂寞,这事是当不得真的,还是王金义最能自嘲自解,“各位不必感叹,权当是一回精神走婚。”
自然是一车的欢声笑语。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泸沽湖落在我们身后。
采风结束时,大家相约以后要互相走动的,我们跟石首的蔡德林和王金义还拟定了具体方案,有一回真的快要起身了,因王金义调任石首市政府办主任,他履新不久,事情太多,只好推迟,却不想在今年二月,突发心脏病,猝然去世。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茶馆饮茶,茶杯一下子落在地上……
他就这样走了,只有他的音容笑貌留在我的电脑里,他站在苹果树下,身后是波平如镜的泸沽湖。
永远的泸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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