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晚上和SM、W、JC、 L，到阿H的新房里出席自助宴会。

    完全是由于伊，我才去的。我又变成了个憨头憨脑，腼腆拘谨的人，连碰杯都心跳。

应该平和一些，随和一些，自然一些，总之无拘无束才好。

我能感受到你的情意，带着矜持的暗示。

也许仅只是一种好感，非常值得珍贵的好感。让它长久下去吧！

 

国际象棋

执白

执黑

我们游戏着世界

 

机巧和黠慧

沉吟与拈子的优雅

令当局者痴迷

 

举棋不定

在一方方黑格与白格上

谨慎地试探

 

这样的交谈

用了精巧的木雕的语言

 

……厮杀尚未开始

防线已自溃乱

  注：三毛讲：我是游戏人生，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来玩的……我说的玩不是舞厅的玩，也不是玩电动玩具的玩，或者抽大麻的那种。不是。我的人生一定要玩得痛快才走……我的人生哲学是做任何事一定要觉得好玩的才去做……要玩得高明，画画是一种，种菜是一种，做丈夫是一种，做妻子也是一种，做父母更是一种。人生就是一个游戏，你要把它当真的来玩，是很有趣的。

 

   见了你，神清气爽。

   无法靠近，但也无法远离。不见时好像很多话，见了反无。

   心领了吧，这只不过是一段插曲。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翩若惊鸿，妙若仙嬛。

   无福之人，有情之种。

   天意如此。

 

             八

她戴着一顶红贝雷帽，容光焕发，非常美丽。她递给我一本杂志，气冲冲地说：“瞧，《大众电影》成了毒草。刘晓庆也成了批判对象，连潘虹也……”

她信赖我，把我看做她的知己，可以交心的朋友，可以一泄怒怨的亲人。我诚惶诚恐。

 

中午，在办公室小睡一会儿（四张椅子拼个“床”）。朦胧中，感觉到她走过来。她刚洗完澡吧。突然冒上来几句诗。

 

我感觉到你在走近我

          朦胧的梦里，看不甚分明

          你的眉、眼、面容，模糊的白雾

         

但我感觉到了

你迫近的温馨的气息

幽兰般的发香，

还有盈盈的笑意

像山岫感觉到接近的白云

像灼热的旅人感觉到移动的绿荫

我感觉到

你在走近我……

  

 我非常喜欢你，非常，非常。我只是喜欢你，爱注视你的秀丽的面容，修颀的腰身，轻盈的步态。那份文静，矜持，庄重和温情。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安宁，平静，如置身于爽心的湖畔或幽深的树丛，悠远而美丽。——我就这样远远地注视你，如注视一座洁白的大理石雕像，在默默中念着心之诗。

 

你唤来了我的诗梦

你轻柔的话语，拨动了我的敏感之弦

像一滴小小的雨，落在焦躁的嘴唇

些微的清凉，再难忘怀

 

中午，办公室静静的，我们随意交谈。

家庭，生活经历，四十来岁上早逝的父亲，爱好雕刻和绘画的弟弟。几次没命进工厂，考中技不中，原报北大图书馆系，差两分到现毕业的大学。恋爱与婚姻，妒忌与冷漠，等等。

“恩爱的新婚夫妇，丈夫将着意把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而现在……是否唯恐给自己带来压力？”

“应该骄傲才是，如何成了累赘？”

“话很少了，不像恋爱时说不完的话头。”

“爱看小说，看了好多，并不想去评论。”

“失去了许多朋友，不能和别的男的交谈，甚至烫发也不行”（我注意到她的过分的简朴与不事梳扮，失去了那焕发的光彩）

我为之叹息。

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我开玩笑，还不如嫁个有钱的老头。他怒了。”

其实内心是自卑，虚弱。

我有隐隐的预感，难以长久。

 

临走前一天下午，我翻出山西应县的那篇来稿，写一个年轻的接骨医生的，准备给加加工好用。她走进来，站到我旁边：“看你总是那么忙，老有事儿干。我不是，没意思极了。”

我说：“你可以编稿呀。”

她说：“编那么多干嘛？我想学外语了，可坐不下来。在家想上班，上了班又想回家。”

我想起我和女儿的问答：

“街上热闹还是家里热闹？”“街上。”

“街上好还是家里好？”“家里好。”

我请她坐一会儿。

我们，还有老薛、小松等，随便聊起来。

电话铃老响，她一遍遍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我本想去看看她，她却来了。

然后，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自我反省：我究竟更爱谁？这是可靠的感情吗？我已有约在先。《迟到》的歌。但我又确实怀有一种强烈的眷恋，像圣徒迷恋于天国的玫瑰和音乐。

《巴黎竞赛画报》写爱德华王子：一些人，主要是青年和妇女，赞同爱德华退出军役，说：经过20年的男子解放运动后，我们确信，敏感细腻的男子，可以成为一个好的情人、父亲和领袖。

没办法，简直没办法！

但谁又能比妻子更温柔体贴，更豁朗大度，更忠实，也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