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京春节纪事

                                                                             元   尚

    老春节有哪些老过法，已是人言人殊。有的是传说，有的是听说，持别是对于本世纪初的一些独具风俗趣味的老过法，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已显得多少有些遥远和神密。为此我们穿越时空隧道，对其亲历者进行了“采访” ，并编辑整理出这样一篇故实，以助节日闲聊之谈资，抬扛之依据。

                                                                  腊月家家事儿多

      自进入腊月以后，就有文人墨客，在市肆檐下，书写春联，以图挣些银子过年。祭灶之后，新春联渐次粘挂，千家万户，焕然一新。有的人家用殊笺，有的用红纸，只有内廷及宗室王公等按例用白纸，镶以红边蓝边，不是宗室者不得擅用。

      腊月将梅束起放在一个腹大口小的器具中，放于地下五尺左右的地方，然火，让地微微有些温暖，梅花就会渐渐放白，用纸笼之，到市上去卖，小桃、郁李、迎春都可这然。繁盛之区，支搭席棚，售卖画片。妇女儿童争相购买，以为乐。

      腊月初一，大街前卖粥果者排成市场。更有卖核桃、柿饼、枣、栗、干菱角米者，肩挑筐贮，叫而卖之。其次则肥野鸡、关东鱼、野猫、野鹜、腌腊肉、铁雀儿、馓架果罩、大佛花、斗光千张、楼子庄元宝。初十以后则卖卫画、门神、挂钱、金银箔、锞子黄钱、销金倒酉、马子烧纸、玻璃镜、窗户眼。……钱店银号兑换压岁金银小梅花海棠元宝。廿日之后则卖糖瓜、糖饼、江米竹节糕、关东糖。糟草炒豆，是廿三日送灶时供给神马用的。又有卖窑器者，铜银换瓷碗，京烧之香炉烛台；闷葫芦，小儿藉以存钱；支  瓦，灶口用为助爨。至廿十五日以后则卖脂麻秸、松柏枝、南苍术以供“煨岁” 之用。腊月诸物价钱都比平日贵些，所以才有“腊月水土贵三分” 的谚语。老年人到了这时，总要劝后辈谨慎花钱，于是又有“二十七八，平取平抓”之谚。  

    腊月八日为王侯腊，家家煮果粥。都在前一日备好米和豆，以百果雕作人物像生花式。三更煮粥成，全家聚食，馈送亲邻，为腊八粥。腊八粥，是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切不可用莲子、扁豆、薏米、桂元，用则伤味。每至腊七日，则剥果洗净器皿，终夜经营，到天明时粥熟。除祀祖供佛外，分馈亲友，不得过午。并用红枣、核桃等制成狮子、小儿等类，以见巧思。

腊八日御河起冰窖，通河运冰贮内窑，太液池起冰贮雪池冰窑，开  门运之。各汀护城河打冰，于河边修土窑贮之，夏日出易甚便。

    廿三日更尽时，家家祀灶，院内立杆，悬挂天灯。祭品则羹汤灶饭、糖瓜糖饼，饲神马以香糟炒豆水盂。男子罗拜，祝以遏恶扬善之词。妇女于内室，扫除炉灶，以净泥涂饰，燃天默拜。

每至十二月，于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四日之内，由钦天监选择吉期，照例封印，颁示天下，全体执行放公假。此后，梨园戏馆择日封台，八班合演，至来岁元旦则赐福开戏。上学的儿童，在“封印”之后塾师也让放假，谓之“放年学” 。

    廿五日至除夕传说为“乱岁日”。 “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

    岁暮，将一年吃剩的药，抛弃在门外，并将所收集的药方，放一起烧掉，这叫“丢百病”。

      在炉内烧松枝、柏叶、南苍术、吉祥丹，名曰：“煨岁”。

除夕前一日，叫“小除夕” ，家置酒宴，人们往来拜访叫：“别岁”。 焚香于户外，叫：“天香”， 通常要三天。

                                                                除夕一大堆老理儿

      除夕，蟒袍补褂四出拜访亲友，谓之“辞岁”。 家人叩拜尊长，也叫“辞岁” 。新婚的夫妇必须要到至岳家辞岁，否则为不恭。

   除夕自户庭以至大门，凡是行走之处要撒上芝麻秸，这叫“踩岁” 。

     除夕，夜子初交，门外宝炬争辉，爆竹竞响。肩舆簇簇，车马辚辚。百官到朝，祝贺元旦。此时爆竹声如击浪轰雷，传遍朝野，彻夜不停。更夹杂着搏浪鼓声，卖爪子解闷声，卖江米白酒击冰盏声，卖桂花头油摇唤娇娘声，卖合菜细粉声，与爆竹之声，相为上下，真是好听。“士民之家，新衣冠，肃佩带，祀神祀祖；焚楮帛毕，昧爽阖家团拜，献椒盘，斟柏酒，饫蒸糕，呷粉羹。出门迎喜，参药窗，谒影堂，具柬贺节。”如果路上遇到亲友，则施礼，继而祝曰：“新禧纳福” 。“至于酬酢之具，则镂花会果为茶，十锦火锅供馔。汤点则鹅油方补，猪肉馒首，江米糕，黄黍   ；酒淆则腌鸡腊肉，糟鹜凤鱼，野鸡爪，鹿兔脯；果品则松榛莲庆，桃杏爪仁，栗枣枝圆，楂糕耿饼，青枝葡萄，白子岗榴，秋波梨， 

    苹波果，狮柑凤桔，橙片杨梅。杂以海错山珍，家淆市点。纵非亲厚，亦必奉节酒三杯。若至戚忘情，何妨烂醉！”俗说得好“新正拜节，走千家不如坐一家”。而车马喧哗，欢乐终日，真可以说是“极一时之胜”。

年饭用金银米为之，上插松柏枝，缀以金钱、枣、栗、龙眼、香枝，破五之后方能撤去。（谓之“年饭”）

      取松柏枝中较大的，插在瓶中，缀以古钱、元宝、石榴花等就是“摇钱树” 。

以彩绳穿钱，编作龙形，置于床脚，谓之“压岁钱” 。尊长给小孩的，也叫“压岁钱” 。

      钱肆取钱用的“帖” 叫“票子” 。每届岁除，凡是富贵之家以银换钱的，都用彩笺书写，是为“红票儿” 。取华美吉祥之意。 

      凡是卖花的，称熏治之花为唐花。“每至新年，互相馈赠。牡丹呈艳，金桔垂黄，满座芬芳，温香扑鼻，三春艳冶，尽在一堂，”所以人们又叫它“堂花”。

      挂千，就是用吉祥语镌于红纸之上，长尺有咫，粘之门前，与挑符相辉映。其上有八仙人物的，为佛前所挂。挂千民户多用它，世家大族用它的较少。其黄纸长三寸，红纸长寸余，是“小挂千” ，为市肆所用。

      每到除夕，摆长案于中庭，供以百分。百分，是诸天神圣全图。“百分”之前，陈设密供一层，苹果、干果、馒头、素菜、年糕各一层，叫“全供”。 供上签以通草八仙及石榴、元宝等，叫“供佛花”。 到接神时，将百分焚化，接着烧香，到灯节为止，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地桌”。

                                                               走进家家户户的正月

      正月初一日，五更起床，焚香，放纸炮。这天互相拜访，不问贵贱，奔走往来好几日，名曰“贺新岁”。 所吃的东西，如：百事大吉盒儿，由柿饼、荔枝、圆眼、栗子、孰枣等装成。

    初一，祀神及先祖，剪纸不断至丈余，供于祖前，谓之“阡张” ，焚之。

    正月初旬，拜年者到门口，疾呼接帖，投一名片，偬偬而去，大多数无须和主人面谈。

      正月一日到五日，俗名“破五”。 按照旧的习惯要吃“水饺子”五日，北方叫“煮饽饽”。 如今有的人家只吃三、二天，，有的隔一天一吃，然而没有不吃的。从王公大宅到街巷小户都如是，就连待客也如此。

    正月之灯一向集中于前门内的“六部”， 叫：“六部灯”， 以“工部” 的灯最为人称道。冰灯，飞禽走兽、世间百态，制作得非常工巧。

    灯市从前集中在东、西四牌楼，后来移到廊房头条。

    琉璃厂……每于新正元旦至十六日，百货云集，灯屏琉璃，万盏棚悬，玉轴牙签，千门联络，图书充栋，宝玩填街。更有“秦楼楚馆偏笙歌，宝马香车游士女”。 也是旧京年节一景。

       附记：在电脑里搜出这篇刊发于99年《北京纪事》的旧稿，和这篇旧稿同在的还有一个它的前身，它是一篇关于老北京春节生活的资料稿，记得当时主编说这些资料读者看着费劲，让修改成自己的话，于是弄成这样。又赶上过年，翻出来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