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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不算早恋
与毛妞闲话之一

        “什么时候才不算早恋？”毛妞忽然问我。
    估计有女儿的妈妈都跟我一样，无比关注孩子的感情动向。尤其是小学阶段，甚至幼儿园期间，孩子们就开始早熟地谈论恋爱结婚的今天，上了中学，进入青春期的少女，是不是有了恋爱的苗头，是妈妈极其敏感的。
    毛妞小时候跟爷爷家楼上的一个哥哥挺要好的。那个男孩应该比她大四岁，去年已经上了大学。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毛妞在爷爷奶奶家楼下骑着辆小车，那个男孩在旁边骑着自行车跟着，每到路口或者有小障碍的地方，他都一脚支地停下来，看看周围的情况，示意毛妞小心，并看着她通过，再跟上。很巧的是，男孩的爸爸跟毛妞她爹以前同事过，所以我们很放心让毛妞跟着他去他家玩儿，有时毛妞还被留下吃饭。有次我去接她，她正跟哥哥吃饭呢，那男孩不怎么爱说话，但会把毛妞爱吃的炸泥肠推到她跟前。
    那男孩萨克斯管吹得不错，小学时还是学校管弦乐队的。毛妞爷爷辅导过他奥数，说这孩子脑子特清楚，基础很牢。
    我曾开玩笑地跟毛妞爹说，这男孩我相中了，懂事，不聒噪，会照顾人。
    初中升高中时，学校提前跟他签约，他妈妈还被校长当着很多家长的面儿猛夸。不过到了高中，因为早恋，好像成绩颇有些下降，最后以理科生的身份，考上了传媒大学的小语种专业。他妈妈来报喜的是，专业不错，而且女朋友最后也考上了首师大。
    这么优秀的男孩，因为早恋，还是有点耽误了发展。身边其他同事朋友的孩子，也有早恋的，无一例外，均让家长操心不已。更有比较叛逆的女孩，初中阶段男朋友就换过几个了，常常放学了很晚才回家。虽然是家长的不够尽心造成的，可到了这个阶段，各种问题齐爆发，与孩子的博弈中，家长地位越来越式微，打温柔亲情牌孩子不领情，走严厉管制路线人家反抗得更激烈，爹妈还怕逼急了结果更糟糕。每次听到这种挫败的讲述，都更加提示我，要防患于未然。
    拦是拦不住的。我清楚。琢磨半天，某天，我很严肃地跟毛妞谈了身体权的问题。主要内容是，身体是自己的，对每一部分都享有所有权和支配权，任何外人都不得在违背她本人意愿前提下，使用和伤害她的身体。随着她进入青春期和性的逐渐成熟，对身体的各种关注和相关兴趣增加，都是很正常的，但必须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身体权的享有。同时，对身体的支配和使用，跟人对物质和金钱的观念类似，不能沉溺、滥用、挥霍……
    基本的观念和底线我都跟毛妞做了严肃的强调，而且，作为家长，在孩子的行为习惯和时空上有了把握，基本上大的毛病不会出。但我还是关心她的感情动态变化。
    我旁敲侧击。有时问她班上哪个男生最帅，她最欣赏哪类男生？有时直接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毛妞总是会很直接地回答，某男生很多女生都觉得帅，但她认为那人很不靠谱，因此不觉得有啥很特别的；班上的某某某确实聪明，可表达能力很差，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让人着急；另一位呢，很认真负责，靠谱，可是有点娘……“都是这样的，你说，我能喜欢谁？”不知道她是安慰我呢还是很多隐瞒，她的回答实在让我想了解的心思完全落空。
    某次跟她老师通电话，老师提到跟毛妞要好的一女生有早恋倾向，喜欢班上那位公认的帅哥，家长还特护短，对老师的提示完全否认，可那女生情绪明显状态受影响，成绩也有下降。我跟毛妞聊天的时候问起，她说，其实也算不上早恋，只是情绪有起伏罢了，作为朋友，她会劝说让那位女生尽快摆脱，回复到开朗的正常状态。
    在毛妞的QQ空间里，我看到她写的文有好几篇说到恋爱话题。但我看不出来是日志体还是小说体。有一篇提到“如果你大几岁，我就会带你走”，看得我急死了。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在百度贴吧里连载她写的小说，据说粉丝不少，我刨根问底半天才知道是黑帮文，具体内容她死活不告诉我。于是我不惜自我曝光，说我上小学时就有男生跟我表白，拿着一个玻璃发卡云云。毛妞一脸好奇好笑地听了半天，对我最后的问题“有没有人跟你表白过”，依然很简短地回答“没有”了事。
    倒是有女生对她表示好感。她说是其他班的。开始老是在他们班门口转悠，看到她就笑。某一天终于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赶紧问，你怎么回答的？她说，我就是很酷地回了句：“这很重要吗？”然后走了。“之后呢？”毛妞是物理课代表，物理教研室在四楼，毛妞他们班在一楼，她经常要上楼给老师送作业。后来那个女生经常在楼梯处等她，有时还跟同伴嘀嘀咕咕，看到毛妞就笑个不停。我很奇怪：“她知道你是女生吗？”毛妞一直打扮得酷酷的，头发也短，加之天天穿校服，他们学校的校服男女生是一样的，她被认成男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啊，我被聘为文学社社长时是在升旗仪式上，全年级都看到了。”她说。
    唉，这年头的孩子！除了轻描淡写当个玩笑，我实在不能再强化了。
    前几天她忽然说，班主任老师居然说，其实早恋也没关系，只要彼此对学习有所促进……她对老师的功利目的好笑了半天之后，问我，什么时候才不算早恋。
    我想了想，跟她说：其实，只要懂得爱，就可以恋爱了。你这个岁数恋爱，已经不算早恋。不过，爱情很美好很自然，但同时，是需要认真面对的。人一生中，有可能遭遇几次爱情，而初恋最为美好，最为难忘，最值得特别珍惜。不过呢，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的最主要的任务。我倒不觉得你在这样的年纪不懂得爱，不懂得珍惜，只是，你处在人生最特殊的阶段。特殊在于，这个阶段，学习是第一要务。当然，到了大学，甚至更往后，学习还是第一要务，只是那个阶段，学习内容会逐渐专业，会越来越开始自我支配。而这个阶段，是为专业学习打基础的阶段，必须投入最大精力。我认为，如果你这个阶段开始一段美好的感情，会因为这个要务，而被干扰，被影响，不能好好面对，何谈珍惜？
    毛妞觉得我说的很在理，点点头说，那我还是十八岁上了大学再考虑这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