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毛妞在味多美狭小的桌椅里等着面点师做我们要的蛋糕，身后的那一桌坐着两个姑娘，很年轻时髦的都市女子。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店里反复播放的歌曲，I will always love you。
    你觉得你还爱他吗？
    我也说不清楚。但分手让我感觉心里很疼。
    是爱还是习惯呢？
    ……
    店面很小，只在窄窄的长条形角落里放了两张桌子，两面是整墙的镜子。毛妞一会儿冲镜子里无数个咬着蒜香条的自己做个鬼脸，一会儿低头看《薛刚反唐》，偶尔抬头问我的却是有关狄仁杰的种种。
    眼前的一切让我恍惚，如同我对23年前的怀念。  
    我经常想，年轻的时候，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天涯海角再苦再累也义无反顾地愿意跟他去。后来年岁渐长，逐渐意识到为人子女的责任，背负得太多，放纵不起来，也飞不远。到了如今，已经有了子女，放纵，成了理所当然的唾弃，而飞，倒是常常想着，女儿飞离自己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怀念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即使已经释怀。有朋友玩笑说，我应该再来一场深刻的爱恋，哪怕在如今的年龄。我想起一首歌词里面写的那样：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我多希望能像歌里唱的那样痛快爱一场，可惜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有些事便注定只能怀念。
    也许要越过青春，才能知道青春是多么自恋的一段时期。那个时候的我们喜欢一切虚幻但是闪光的东西，比如肥皂泡、比如烟花，比如一个伤害你的男人。因为我们有精力和时间去承担失败，去接受大起大落的爱恨。而那些被无视、被扔掷的，因为安全系数太高，缺乏挑战的刺激，被青春自动格式化。
　　有时候想，爱情之所以要兜那么大圈子，甚至常常付出惨烈的代价，是因为它生不逢时。拥有它的时候，我们缺乏智慧，等我们有智慧的时候，已经没有精力去谈一场纯粹的恋爱。
    身后的两个女子还在交谈，用着我认为只使用于小说中的语言。代沟是如此深刻，就像我在干燥寒冷的北京，怀念我潮湿温暖的江南。
    蛋糕做好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很多。裹紧大衣，拉着毛妞走进寒风中时，我忽然想起了卡萨布兰卡的经典名句——昨天？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何必记得。明天？那么久以后的事情，何必去想。
    就享受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