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向右
拉开空着的冰箱的手,站在落地窗前孤单的身影,搁在沙发上一件孤零零的风衣和一条厚厚的围巾,每一个这样闪过的片段在黄叶漫天的午后在大雪纷飞的黄昏凝结成一种情绪,在灯火万家的城市上空,远远地冷冷地伫立着,让孤单和自怜风一般地掠过天际,将邻家的笑语和商店橱窗里的结婚礼服摇成一杯咖啡,把孤独和落漠透过欢乐的薄雾坐成一个不朽的剪影。
就在浮艳的感情被兑换成一杯廉价的鸡尾酒的时候,就在身体被揉碎享受着一次次短暂的冲动的时候,就在有的人擦去错误的泪痕而对外人炫耀天伦之乐的时候,另外一些人却选择了孤独,选择了独自回家去面对开门一刹那间的黑暗。
随着流行的发展,单调的追逐渐渐淡化,多种多样的时尚形态涌现出来,个性化的元素比比皆是,感情方式也不例外。在传统的爱情模式被冲击,情爱被彻底解放而衍生出光怪陆离的极致后,城市里零零落落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出现了这样一些人,他们独立、自我、相信至纯至真的爱情,虽然不排斥婚姻但总把邂逅想像成一个童话,放到未来,永远或是很长一段时间让自己沉浸在等待的心情中,让每一段眼前的缘分轻轻掠过,变成希望,搁置在明天。
渐渐地,孤单变成了一种习性,寂寞成为一种享受,节日里的形单影只,热闹里的凄清静默,长夜里孤枕难眠都使冰凉的肌肤深谙空气里的孤寒,与窗外万家灯火欢声笑语一同牵动自己自怜但不自哀的神经,从而得到一种奇怪的心灵快感。而未来某个时候冥冥中注定的完美的姻缘作为长时间等待的报偿而突如其来,则成为这种心灵快感的动力源泉,每个人心中都正在或曾经憧憬一段完美的感情,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是特别的,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实在或虚拟的心灵家园等待另外一个上天安排好的也很特别的他或她来倾听来享受,这样的心态往往不因结束单身生活而结束。
孤单的盼望慢慢沉淀,沉淀为故事,让童话般的感情理想在文化中实现。“他们住在城市郊区的同一栋旧公寓里,她总是习惯性的先向左走,他总是习惯性地先向右走,”他们都是同样的浪漫同样的热爱生活也是同样的孤单。“有一天,他们相遇了”,于是有了欢乐的木马,欢乐的音乐,别人听不懂的笑话,更重要的是世界上多了两个欢乐的身影,但是“人生总有许多意外,握在手里的风筝也会突然断了线”,他们竟然失去了联系对方的电话号码。他们就在同一个城市里这样彼此错过,“走过相同的树林小径,踩碎相同的落叶”,“亲过同一个小宝宝”,“逗过同一只黄色小花猫”,日子依旧回到孤独平淡忧郁的氛围,只是心中同时都不再盼望无常的未来而是惦记着一个人,“她依旧向左走,他也依旧向右走。”……终于,春天还是来了……。
这个平凡而不平常的故事自然而流畅的在几米的漫画里微笑,用一张不经意的网网住读者敏感的心。漫画流畅的风韵梳理着读者蒙尘已久的渴望,自己仿佛也变成提着大提琴的他或是背着半圆型背包的她在白雪纷飞的画境里低着向左走向右走……通过久久的凝视……你会惊奇的发现,向左走的她就向右走的他,他们是如此惊人的相似,他们的孤独是相同的孤独,他们的超凡是相同的超凡,他们的彷徨是相同的彷徨,他们的相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自恋。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接触到的人其实是我们自己;我们一生的生活、奋斗、与人相处,其实换个角度,都是一个认识自己发现自己征服自己的过程,我们寻求伴侣,我们组建家庭,而最初原始的对象还原回去就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己;所以我们的孤独是永恒的,是自古而有的,是无法改变的……
面对这旷古的孤独,我们恐惧,我们退缩,我们挣扎,最终当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了它的合理性,发现了它的生命力,发现了它带给我们的力量。我们调侃它,软化它,让它变得诙谐,变得浪漫,变得充满诗意,我们的生命也在生命原本的绝对孤独的笼罩下重新充满活力。于是我们通过生活,通过爱情,通过繁衍后代化成千百个化身,在文化的舞台上热热闹闹地挑战生命原本的孤独,于是我们有了《魂断蓝桥》,有了《卡萨布兰卡》,有了《廊桥遗梦》,有了《向左走,向右走》,无论是单身还是已婚的人,都在文化的暖流里重新审视爱情,审视自己,把自己转化成千万个角色,挥洒自如地享受生活中相对意义的孤独和生命中的绝对孤独!
生活有时候很有意思,也许在你用孤独文化来娱乐自己之后,你那无尽的期盼却突然来到眼前,无常变为现实,你转眼就开始了你的新生活……
不过,无论你进行着怎样的情感方式,生活也终究要继续,你内心终究是要一个人去担负情感的悲喜、生活的浮沉以及文化带给你的共鸣,你也终究要决定明早出门,你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2004年11月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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