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砖拍小马甲~
作者： lover[16485888] 2005-01-07 14:50

拍砖之 《孔乙己》 版本 （文：LOVER） 纯属搞笑，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腾讯BBS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分成综合、娱乐、游戏、校园四大版块，大版里放着小版面，各个版面里都在热火朝天地灌水，个个都想当QQ大长老。灌水的人，傍午傍晚下了班，每每花4元网费，上一回网，——这是4年前的事，现在每小时降价到2元，——靠柜外站着，刷刷卡就能上机；倘肯多花3文，便可以买一瓶鲜橙多，或者冰红茶，做解渴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包软“黄鹤楼”，但这些顾客，多是穷学生，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皮尔卡丹的，才踱进网吧后面的包间里，好烟好水，慢慢地坐喝上网。

　　我从04年起，才在腾讯的博客杂谈里当斑竹，编辑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高级板油，就在外面扫扫地罢。外面的QQ野人，虽然发贴踊跃，但转贴抄袭恶意灌水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帖子从剪贴板复制，到发贴时候粘贴，又亲看将帖子放到版面里红了，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灌水下，管理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编辑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荐贴顶贴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呆在版面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编辑的QQ秀是个美女图案，可是对我说的话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悲伤的马甲”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悲伤的马甲”是以斑竹马甲身份写“高级文章”的唯一的人。他写作风格时高时矮；看级别，守卫队长；一张乱蓬蓬的QQ秀。穿的虽然是马甲，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引经据典、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ID自称“快乐的马甲”，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悲伤的马甲”。“悲伤的马甲”一到论坛上，所有发贴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悲伤的马甲”，你又在写些别人不爱看的东西了！”他不回答，对斑竹说，“搞一个顶，再搞个精华和推荐”。便排出9K长文。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在拾人牙慧了！”“悲伤的马甲”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跟着LOVER的‘贞操’话题后面写，跟着写。”“悲伤的马甲”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拍砖不叫拾人牙慧……拍砖！……，能学他的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乌托邦”，什么“沦丧”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论坛内外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悲伤的马甲”主号叫XXXX，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考上研究生，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手好贴，便上论坛混，当一个斑竹玩。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喜欢潜水。做不到几天斑竹，便连人和帖子，一齐失踪。如是几次，看他写的文章的人也没有了。没有法，便免不了用马甲偶然做些东施效颦之事。但他在我们版面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手软；虽然间或没有时间，暂时让人灌灌水贴，但头屏灌水，定然扫清。

　　“悲伤的马甲”得了一个推荐，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悲伤的马甲”，你当真会写教育话题么？”“悲伤的马甲”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个研究生也捞不到呢？”“悲伤的马甲”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卑鄙狗屎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论坛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编辑是决不责备的。而且编辑见了“悲伤的马甲”，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悲伤的马甲”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拍砖，便只好向其他板猪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写过两性文章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写过，……我便考你一考。‘女性单边贞操伦理崩溃性爱乌托邦’你知道是什么么”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悲伤的马甲”等了许久没人回贴，很恳切的说道，“不会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名词应该记着。将来做编辑的时候，显摆要用。”我暗想我和编辑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编辑也很少写什贴；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一个虚无美好的世界么？”“悲伤的马甲”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拼命敲打着键盘，点头说，“对呀对呀！……乌托邦我要写上中下卷的！”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悲伤的马甲”日夜苦熬写贴，想在论坛上杀杀我的威风，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隔壁版面的QQ野人听得笑声，也来实话赶热闹，抄袭了几个小贴围住了他的主号XXXX。他便给他们推荐置顶，一人一贴。小野人上了头条，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他。XXXX，伸开五指将五个置顶贴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给了，留给我自己马甲的置顶位都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顶贴，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QQ野人在笑声里变成了“守卫队长”。

　　“悲伤的马甲”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编辑正在慢慢的编排论坛封面，看了看文集，忽然说，“悲伤的马甲”长久没有发好贴。“贞操”系列说要写到30集的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灌水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又去写教育去了。”编辑说，“哦！”“他总仍旧是跟风。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写到“英语考试都是害人的了”。学习总要考试，这也是拍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写了半天，后来发出去，据说自己给自己用主号加了置顶了”“后来呢？”“后来没几个人看了。”“没人看了怎么样呢？”“怎样？……谁晓得？反正丢那里死了。”编辑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编排着版面。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几个人发贴，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看到一个新贴，“细说中国教育弊端十八-六”这帖子虽然序号吓人，却还眼熟。看时又全没什么实质内容。再退出来仔细一看，那“悲伤的马甲”写的东西居然没人跟贴。原来此贴已经发了几个小时，发到了几个版面，点击率却低的不成样子；穿一件破马甲，板砖却已经混了个推荐，当然，实话搞个精华，用一个“顶”字在上面挂住；见了我，又说道，“给一个荐”，编辑也发个贴去，一面说，“‘悲伤的马甲’”么？你说要写到第三十集的呢！”“悲伤的马甲”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次再写吧。这一回是我自己想的话题，最好顶。”编辑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悲伤的马甲’，是不是又拾人牙慧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是，怎么会写的贴没人看？”“悲伤的马甲”低声说道，“欣……赏水平……”他的眼色，很像恳求编辑，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编辑都笑了。我回了贴，送个“荐”，放在顶上。其实这个帖全是假大空话，原来他并不太懂得板油心理。好一会，他不得不给自己回了一个贴，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穿着马甲慢慢地走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悲伤的马甲”。到了年关，编辑看着版面说，“悲伤的马甲”还没写完贞操第三十集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悲伤的马甲”还差九集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到他什么好贴——大约“悲伤的马甲”的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