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通信集之<<与可航>>(15)
(2009-09-01 13:4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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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可航:
没有好老师,何来好学生?这是常理。没有好学生,何来好老师?这也是常理。只是容易注意前者,忽略后者。师与生,是应该相得益彰的。
师生之关系,其实微妙。老师可以骂学生,但学生是不可以骂老师的;即便学生做的对,老师做的不对。对或不对,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外人不知道,就只能猜测。学生又不可以到处去细腻地“解释”,如此或许还会落得“越抹越黑”的话柄;何况很多人根本就不去听解释,只简单地遵守所谓的“师道尊严”的路数。
其实,老师应该夸赞学生,无论如何,学生也是自己的“分店”。学生都成了大师,老师自然就是“太师”了。可惜,很多老师愿意“武大郎开店”,只图一时之痛快,忘记了长久大计。或者就是,学生只能为老师做牺牲,成就了老师的事业,如此则老师是完全自私的了。学生在学习与奉献的同时,应该长点心计,有自己的主张;倘若没有脑子,只是奉献了,就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前途,如此老师也就“后继无人”了。
学术的后继有人,是“教”之大要。一个学说的重要与否,大多是阐释出来的。——阐释者越多,即便是商榷、异议甚至诋毁,也是宣扬之一种;最悲哀者莫过于无人问津,可有可无。
这样的罗嗦,只是做一点线索,以备后来查阅与研究,于古于今,均是如此。
你拿笔、墨和纸试验的过程,其实也是创作的过程。人类认识、发明和使用工具的历程,就是一部文明史。语言是最厉害的工具,其利其害,非言所能尽。
契约,是信是念,是联系于心性的根本。人类国家与民族之间,需要契约。人与人之间,需要契约。家庭之内需要契约,师生之间也需要契约。然而,一切都是可以变化的。天有不测风云,人心之变化,更有过之。人心一变,契约随之化为乌有。名存实亡,没有意义。
自己的心都难以把握,何以能揣摩别人的心呢?既然做不到永远,不能彻底地根本地解决问题,那就临时、相对、部分罢了。
无数的切片,就是整体。既然知道可以化整为零,那么何不思考合零为整?
崔自默2009-9-1
[附录]可航来函
自默吾师:
您在上封信中谈到的师生关系问题,我能理解。相信但凡读过一些历史的人都能明了,当然,懂得世事的人亦能明白。只是,人类存在劣根性,把许多本来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微妙莫测了。试问,未有欧阳修,何来苏东坡;未有康有为,何来梁启超;未有徐阶,何来张居正;未有柏拉图,何来亚里士多德;未有福楼拜,何来莫泊桑?用如此冗长的排比,我只想表达:没有老师您的谆谆教诲,学生入书画之正门根本无从谈起,更遑论日益精进!
扯得远了,这样表决心的话,好像是属于上个世纪的,显得“又红又专”,不太合时宜,然而,我们是不该抛却传统的,不是么?
今早起床后又临一纸佛像。昨天去琉璃厂选了一些描线笔,各式各样的,回头尝试一下效果如何。最近不停地做“试验”,用羊毫配生宣、半生宣,用狼毫配生宣、熟宣……总之,我很好奇,仅仅工具的不同,就能产生出那么多不同样子的线条,还没把“人”这个因素考虑进去呢。书法、绘画,真太有意思了!
近日在读波伏瓦的传记《战斗的海狸》,收获颇多。波伏瓦说:“我要积蓄一种力量可以让我得到永远的庇护。”这句话,让我想起您曾鼓励我的:“他信不如自信。”真正可以依靠的人,只有我们自己,所以,自己才是自己永远的庇护。我钦佩“海狸”波伏瓦心灵的强大力量,有时间,我会去读读她的代表作《第二性》。另外,波伏瓦与萨特之间的“契约”,也引发过世人无数争论与关注,老师对此有何高见?
您告诉我,“伟大不仅在于行为与作品,更在于思想与灵魂”,我会一直谨记在心。
祝好。
可航 2009-8-30 1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