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胜迹》美景连连,这才是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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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勝蹟》(Peking the Beautiful)攝影集是赫伯特·懷特(Herbert C.White)拍攝和編著,精选71幅北京風景名勝作品,背景是1922~1927年,這是民國北洋政府時期的最後五年間。1927年上海商務印書舘出版,英文版。當時胡適先生專爲攝影集撰寫了推介引文附於書前。本組圖選自國立北平圖書舘英文版藏本,數字化高清,效果極佳。另搜尋到胡適引文的譯文,爲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歐陽哲生先生所譯,轉引於此,特表感謝。不過略感譯文太忠實於英文版了,想必胡適先生的中文原稿應該更“文學”。但譯文是完全歷史的呈現了當時的信息。
英文版原書裏的白描插畫也非常精彩,將於下篇呈現。
胡适引文(欧阳哲生译):
在她那本极具价值的关于北京的著作中,朱莉亚·布莱顿女士(Juliet Bredon)在序言里有一段非常谦逊的评述:“对北京进行恰到好处的欣赏并不是一个西方人力所能及的。……若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中国的过往有通透的了解;对中国的特性和宗教具有无限同情;不只要了解文人阶层的精神气质和统治者们的治国之道,还要对中国的至理名言,百姓俚语,街谈巷议都非常亲切和相当熟悉。”
我完全赞同这段精到的评语,而且还愿为朱莉亚·布莱顿女士的观察做些补充。相比于本地居民,来北京的西方游客常常能更好的欣赏北京的艺术魅力和建筑之美。当然这不是说中国人爱北京不如西方人,而是探寻他的心营目注,中国人往往关注的是北京温和的气候,晴朗的天空,或者是她的悠闲自在、浓郁的文化氛围,很少有人注意到在这些之上的艺术之美和建筑之富丽堂皇。
有几点显见的理由可以说明中国人在艺术和建筑方面缺乏欣赏力。中国的帝王宫殿和皇家园囿几百年来都是一般人、甚至高级官员所不能涉足的禁地。到处是连绵的高墙,它给人们带来诸多不便,以至人们不得不走出北门以便到达南门。人们朝夕相望的只不过是一些颓园碎瓦和红墙黄顶,对他们早已丧失了吸引力。帝制时代的诗人墨客除去陶然亭外,在城里没有地方游览和聚会,那是在偏僻的城南一座荒寂孤零的凉亭。无怪乎长居北京的人们丧失了对建筑之美的欣赏力,从来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但是真正的原因还深藏在这个国家的哲学、艺术背景之中。中国人是一个讲求实用性的民族,过度沉湎于功利主义,看重事物的实用价值而非内在的美学价值。孔子因为崇尚音乐与舞蹈而被墨家大加讥议,然而即使是孔子,也难逃短视的功利主义。在他颂扬伟大、传奇的大禹时,孔子对禹“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的懿行给予了特别的赞颂。由此也生出了很多传说,说尧、舜在“茅茨不剪,采椽不斫”的宫室中治理国家。每当后世的文人士大夫要反抗专制君主的奢侈时,就会频繁征引这些关于节俭美德的例证。
自然派的哲学家们(通称道家),也反对发展精妙的艺术。老子走得如此之远,以至非难所有文化,认为文化是引导人们背离自然。在这些哲学家眼中,万事万物皆应道法自然,艺术是反自然,就是不善。的确,这种推崇自然,反对艺术的哲学观也产生了其自身的艺术形式。“田园诗人”的产生即受此很大影响,他们歌颂静默的花朵,奔涌的溪流,壮丽的河山以及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这些诗人又引发产生了自然画家,——“山水自然”派画家,——这些画家寄情于泉石松林,通过艺术化地描绘那些不期而遇的自然片断表达他们自己的情感和理想。
正如自然派哲学家时常居住在草蓬柴门的陋室,自然派艺术家也只从乱石、泣柳和苍松当中去吸取灵感。建筑之美并不能唤起他们的兴趣,因此建筑也不置于好的艺术行列。他们认为,建筑只不过是工匠迎合富豪和权贵们穷奢极欲的技艺而已。
这种本土的哲学和艺术传统,似乎在有意抹杀建筑艺术的辉煌和伟大。正是因为艺术和知识阶层(不包括山水画派)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使得中国的建筑至今仍然保留着传统的工艺和式样。《营造法式》初版于1103年,是一本讲述建筑方法和设计的书籍,研究这部书就会发现,中国的建筑几百年来没有任何改进,没有超越工匠的经验传统而有所突破。艺术家们轻视建筑,功利主义的儒学家更认为这种靡费就是虚耗民脂民膏。今日北京的伟大建筑,不正是承受着这种传统观念的裁判吗?
举例来说,提起颐和园,许多人就会想起昏庸的西太后曾经挪用了本来用于兴建新海军的240万两白银。真正壮观的班禅喇嘛纪念碑,被布莱顿女士认为是北京周边最具代表性的现代石刻艺术典范(本书第49页),而在中国人眼中则认为这不过是外族建筑中一件最豪侈的碑碣,用以纪念一个粗俗宗教的野蛮领袖而已。中国的长城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而在中国多少年来还不是产生了千百支哀怨反抗的民歌,哀痛那些无数无名奴隶劳工的悲惨命运;或是用来谴责统治者的黩武和领土野心,他们因此为长城的建造和重建寻找理由。
对于西方旅行者而言,因为没有这种艺术和道德的成见,他一踏入北京就会立刻爱上这里。他会为北京城的红墙、斑驳的匾额、秀美的荷池、耸立的松柏,尤其是建筑的雄伟壮丽而欣悦不已。他会迫不及待地向本国使馆申请去访问寺庙和宫殿,这些地方直到最近几年还不曾向公众开放。他会马上去探访冬宫和夏宫、狩猎园、西山内外的寺庙,然后他踏上去长城和明陵的路上。他寻找一处可以栖居的住所,他已“搞定”北京,但却因沉醉北京之美而不能自拔。他必须深入研究这些宏伟建筑所具的宗教、权力和富贵的意含。
这本《燕京胜迹》影集的作者赫伯特
C.
因为要覆行在上海的职责,怀特先生每年夏天返回北京。他拍摄的照片已累积到三千张,从这一巨大的积累中选择了七十张照片编入此影集。1925年他有两张照片被哈德逊摄影竞赛授予一等奖,这两张照片收入本书的首页和最后一页。
从使用
在这本影集里有些景观已经变成历史的记录。例如,圆明园里保留蒋友仁(Benoist)描绘的喷泉大理石展示在第33页,现在已经从他们照相的景点消失了。圆明园——耶稣会士蒋友仁神父在1767年写道:“没有能与这座花园媲美,它确实是一座地上的天堂。”——在1860年被消毁。 它的荣耀现在只是存在蒋友仁、王致诚(Attiret)和其他访问过她的人们遗留给我们的记录之中。这是多么遗憾啊!它是最早的东西建筑结合纪念碑。如此小的一块历史残垣被一幅现代艺术照片记录下来。
我确信,象这样呈现在这册影集里所收集的北京照片将不仅是为了向西方的朋友介绍或深入的玩味北京。
而且也是帮助和教育中国人将他们的传统偏见放在一边,学习欣赏北京作为他们最有价值的艺术遗产的纪念品。让我们忘记隐藏在这些宫殿里的罪恶,让我们忘记那些死在锦衣卫的棍棒之下的明朝大臣和御史大夫们,让我们忘记慈禧太后为了营建度假胜地而挪用的海军军费,庆幸在海军战败,清朝归为历史陈迹之后,还能有些美景得以留存;让我们以平静的心情登上白塔,让思绪超越密宗宗教的魔力,追忆鞑靼皇帝(即辽道宗耶律洪基——译者注)为萧皇后(亦或李夫人?)在琼华岛之上建筑妆洗楼的动人神话。让我们忘记,至少在此刻,所有环绕我们周围的人们的苦痛和哭泣,沉浸在欣赏《燕京胜迹》的遐想之中!
《燕京勝蹟》封面
《燕京勝蹟》國立北平圖書舘藏書票
《燕京勝蹟》扉頁


內城東南角樓東北面,畫面中的城牆是外城東段北垣,東便門西水關外寛闊的護城河水面。可見內外城結合部的碉樓殘蹟,角樓做過簡單修繕。討生活的少年坐在岸邊休憩





































































《燕京勝蹟》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