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2016年可以说是中国电影整体下沉的一年,这一年无论是票房预期还是艺术创作都不尽如人意。年前叫嚣的600亿指标铁定无望,烂片扎推如病毒爆发更是让“年度十佳”捉襟见肘,这对于鼓噪国产片黄金时代来临的那些“预言家”而言,讽刺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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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一部与众不同,闻所未闻的《驴得水》浮出水面,搅入视野。
《驴得水》的黑是真的黑,挑战电检底线的影射与投匕,触目惊心,超乎预期。明明是在喷国民政府教育的种种劣迹,可在座的我们却脊背发凉,心生慌张。不是说《驴得水》有多好,而是说它敢于批判现实的勇气和胆识,放眼于当下无病呻吟一片乱象的内地影坛也不啻于一股清流,一把匕首,活生生血淋淋切开国民劣根性的顽疾,于嬉笑怒骂间下猛药治病灶。
可以负责任地讲,《驴得水》对于国民政府与教育体系狼狈为奸完全崩坏的批判到了切肤之痛的地步。开心麻花的舞台风极尽张扬,黑色荒诞,露骨污昧,戳穿腐权统治下既得利益教育的众生丑相。喧嚣变形的闹剧背后,国民(特别是知识分子)的劣根性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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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孙恒海,怀揣教育理想的犬儒主义者。
教师张一曼,自由放浪,清高而孤独的浪漫主义者。
铁匠,被欲望吞噬的愚民牺牲品。
教师周铁男,血性投诚的伪愤青。
教师裴魁山,市侩猥琐的实用主义者。
校长女儿孙佳,被洪流挟裹的良善盲从者。
特派员李大洋,官本位的利己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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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得水》就是一部由身份错位所引发的“变形记”。每一个人为了美好的目的去做错误的事,在危机漩涡中不断“变形”,屈格自保,降低底线,渐行渐远,终走上歧途,从爱转恨,由善变恶,最终堕落成了骗子,婊子与傻子。人格裂变到面目全非,形如魔鬼。人性的自私,趋利,狡黠,懦弱,贪欲的劣根性,在青天白日下现了原形,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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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得水》的好主要是体现在切中社会病灶的现实批判。成熟的话剧剧本,社会责任感的关照,针砭时弊的残酷寓言,通过层层迫近的故事转折和矛盾冲突来洞见人性,勾勒民生丑态的浮世缩影。这在2016一整年的国产片维度里都是难得而珍贵的。至少看完后你会有所触动,自我的觉醒与矫正会在各自心间默默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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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得水》的不好也是无法推脱的。说是大电影,其实《驴得水》本质上还是舞台剧,少了一些以音画蒙太奇为主体的电影质感。演员都很卖力,话剧风附体的极具煽动的腔调和肢体表现属于惯性发力,就情感细节表现而言,很难捕见到演员表演上应有的情绪递进与微妙转变。下半身生理挑逗的粗俗污段子一个接一个,让人有点尴尬。从开场的插科打诨到一本正经的戏谑再到人性危机的鞭挞,讽刺寓言于矛盾加剧激化间摩擦升华,黑色蔓延。但是这一切的铺垫到了最后过渡成了过犹不及。好在,所有的不足都抵不过思想锋芒的杀伤力;好在,对于现实的铿锵投射就是为了将装睡的人“叫醒”。
一年下来吐槽了那么多的国产烂片疲惫不堪。幸而《驴得水》能顺利过审登得大堂,让我看到濒临绝境的中国电影还尚存良知和硬骨,尚有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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