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消息报》No.731期上有一篇顾海兵等写的长文《新建洋山港的经济学质疑》,该文详细计算了上海洋山港和宁波港的成本和收益,得出宁波港的经济效益更好,隐含的结论是应该建设宁波港而不是洋山港。本文在此不是要对计算的具体过程和结论是否正确进行探究,而是想指出该文有混淆“数学计算”和“经济计算”之嫌。我们把市场经济下决策者(企业家或政府)的计算称作是“经济计算”,把专家的计算称为“数学计算”。“经济计算”至少在以下两个重要方面不同于“数学计算”。
企业家最关心的是资金收益的最大化,在决策之前必须考虑“如果把生产要素用在别的地方,是否更有利”的问题,因此,投资决策是一个与“机会成本”相关的计算问题,是对各种不同可能情况的一个比较。在《新建洋山港的经济学质疑》一文中,作者比较了宁波和洋山港的成本收益,表现看来是进行了机会成本的计算,但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在该文中进行计算的是该文作者,是第三方,而不是做出港口建设最后决策的政府,只有由当事者(指投资的主体,如企业家或政府)自己计算的机会成本才是真正的机会成本,因为只有当事者自己才知道哪些成本是重要的,哪些成本是不重要的,甚至哪些才能算为成本,那些不能算为成本也只有当事者才清楚。在洋山港问题上,中央政府是当事者,中央考虑的因素与一个私人企业考虑的因素肯定是不同的,利润只是一个方面,更多的应该还有地区或国家战略方面的考虑,如上海建设经济、金融、贸易、航运“四个中心”的通盘考虑,相关的问题是已经不是一个货币成本和收益的问题,中央在进行比较和选择的时候考虑的机会成本也决不只是货币成本,这是《新建洋山港的经济学质疑》一文作者所忽视的。
二、“经济计算”包含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判断和预期
在计划经济中,计划者当局对根据已经有的信息进行“利润”计算,然后再去“实施”已经制订的方案。在《新建洋山港的经济学质疑》一文中,作者采取的正是这里计划者的方法,分别计算了建设洋山港和宁波港的投资收益。但实际上这是“数学计算”,和市场经济下的“经济计算”是两回事。“经济计算”是面向未来的,企业家要对未来进行判断,进行决策,然后才有可能产生利润或亏损,而数学计算是面向过去的,是根据已有信息进行的计算。“利润”不是专家算出来的,是企业家进行正确判断的结果,因此“利润”必然包含不确定性,而数学计算却把这些不确定因素都排除了,并暗含了专家拥有完备知识的假设。笔者不是说已有的信息就不重要了,而是说企业家更多考虑的是未来,而“未来的价格”是不存在的,因此我们不可能对未来进行“计算”,只能是“判断”和“预期”,如果未来的价格是知道的,那就没有利润可言了,这是为什么奈特要把利润和不确定性联系在一起。顺便要说的是这里作为决策者的政府其实就相当于我们这里谈论的企业家,而不是计划者当局。
“数学计算”不能代替“经济计算”还因为专家不可能拥有企业家的“知识”,且不说两者的“偏好”不同,这样专家对未来的判断和企业家对未来的判断肯定是不同的。在方法论上,“经济计算”完全不同于“数学计算”,“经济计算”是企业家自己进行的“机会选择”,是企业家在知识不完全情况下对未来的“判断”和“预期”,必然包含“主观性”和“不确定性”。在市场经济中,不考虑这些重要方面的计算只能被看作是相对次要的“数学计算”。《新建洋山港的经济学质疑》一文虽冠以“经济学”之名,但实际上是把“经济学”误解为了“技术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