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黑龙江已故作家邵宏大写了四集电视剧《生死场》,我看后很震撼,决定把它拍出来。可是资金怎么办?当时国内电视剧生产很少,还没有形成市场。所以拍电视剧都要自己找钱。正在发愁的时候,有一朋友介绍一位老板,叫海鹰,刚刚爆发,他酷爱影视,于是成了海鹰影视公司,急着拍戏。我们一拍即合,定下来拍《生死场》。
于是我们建组去选景,在黑龙江的阿城的坪山镇找到了一个村子,那里是几十年没有变化,人们穷的尿血,娶不起外村的女人,只好近亲结婚,生出的孩子都是傻子,村里老的小的智商都很低。因为只有一条山路可以进村,还隔着一条河,如果下雨,就是进不去也出不了。穷就是因为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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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正好买了一辆北京2020S吉普车,只有它能开进村子。进村一看,太美了,这种美是种原始的美——村前是条小河,河水潺潺,小鱼悠悠。村后是一条山脉,仓绿起伏,山花烂漫。跟萧红当年描写的村子基本不差,外景不用改造就能用,内景稍加布置就是当年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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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有评论家对萧红的《生死场》这样评价:这是一本女人的书,一个女人写一群女人。是一部浸透着“凄凉”的小说,这种悲凉来自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社会现实的灾难性和艰巨性,更来自于人们对现实的沉重的心里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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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土地里,贫苦无靠的农民身受地主阶级的残酷压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是背向蓝天,脸朝黄土,辛勤操劳,累弯了腰,累跛了腿,还是得不到温饱,受着饥饿和疾病的煎熬,在这种牛马不如的生活中,连生下来的孩子也是畸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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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背景在东北,抗战时期。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受中国传统封建道德礼仪影响的中国女性,特别是农村女性的社会地位可想而知。
农民的生活贫苦无告,辛勤操劳,却依旧过着马牛一样处处受迫的生活。
“九一八”事变后宣称"王道"的日本军队的铁蹄,踏进了这个小小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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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着地主阶级残酷压榨的广大农民身上,又直接地压上了一座帝国主义的大山。中国的农民是麻木的,但麻木会到一个时候也会彻底地爆发,不过这样的爆发的目的不是史书宣扬的那样决心改朝换代,仅仅是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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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白天看着宣称“王道”的破旗,夜里秘密地组织起来。多灾多难的王婆倔强地站起来了,她在窗外给秘密团体站岗放哨。赵三成了义勇军的秘密宣传员,白天黑夜地走门串户。东村的一个寡妇把孩子送回娘家投奔义勇军去了。就连那个胆小怕事、一辈子守着一只心爱的山羊过日子的跛足二里半,也告别了老山羊,跟着头领参加了义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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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萧红小说的提示和我的理解,我们定好外景和内景,开始定演员。我对全省话剧界非常熟悉,一拍脑袋就想起鸡西话剧团,他们团是专门演东北农村戏的,于是我决定,把他们全团包括团长在内都搬来,就连服、化、道也都是他们团的。演员一下子全部定下来,其他部门也齐了,不到一个月时间筹备就绪。选个日子就可以开机。我计算了一下,秋末开机,先拍夏天戏,拍到初冬,头场雪一来,我们正好拍冬天戏。
开始拍摄非常顺利,大家都对这部作品充满信心。同时全剧组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拍萧红的作品是不多得的机会,一定拍好。我对全戏最满意的是造型感,可以说是还原历史,再现当年了。
戏拍到一半时,老板来探班,慰问加鼓励,大家干劲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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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拍到一多半时,情况突然发生变化,老板不来了,也没有电话,经费也不再给了,于是我只好进城找他,公司里只有一个看门的,老板不在,我只好等,足足一个上午,终于把他等来。
他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回去接着拍,经费过两天就给你们送去。我这几天实在是太忙……
他的话斩钉截铁,看来不会有其他问题。我也放心了,回去接着拍戏了。
又过了几天,组里的外联人员从城里突然赶回来,偷偷地告诉我:老板失踪了。
我非常惊讶:不会,过几天就会来送钱。
外联肯定地说:这次不可能了,他被公安抓走了。
我听后头都要爆炸了,戏没法再拍了……消息传开,全剧组都很理解,只好解散回家。这也叫遗憾的艺术!
题外话:
后来我听说,中央台在我之前也拍过此剧,但由于时机不对,没有播出,等两年后想播出时,磁带里什么都没有了。再后来,国家话剧院排了一场话剧《生死场》,演出效果很好,结果演出正火时,女一号突然死亡。再再后来,圈里的人说,萧红的作品不能搬到屏幕或是别的舞台,因为谁也驾驭不了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