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车》的秘密在两根轨道上

司马平邦

《夜车》的法国版海报

刘丹在《夜车》中的落寞女法警

男女主人公从平行到交集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一个舞女做邻居在慢慢催化着吴红艳的内心

跟一群老外一起看《夜车》，看后，刘丹上台接受老外们的提问，本以为外国人对中国电影应有点儿与“中”不凡的看法，一听才知他们也基本上拿着一副CCTV6和新浪的腔调，动不动就是演员与导演的合作、演员创作心得之类的大俗话。

或者就是那个半明白半糊涂的翻译中文水平差，在忽悠我们这些不懂英语的。

刘丹让我记忆深的角色是电视剧《林海雪原》里的蝴蝶迷，在威虎山座山雕的阴森大帐里，她是一束浪漫的大烟花，时时散着刺人的鲜艳，甚至让人怀念《乌龙山剿匪记》里的四丫头；在《夜车》里她变成了一个工作木讷、欲望丰富的女法警，她的与众不同之处是有时会担任执行死型的刽子手，她的家里有许多双白手套，每用过一双，就在刑场烧掉一双。

但这次，她戴着一双白手套枪毙的是一个柔弱的卖淫女张玲玲。

电影从一开始，就为张玲玲的死埋下了一个让人同情的无可奈何的伏笔，也让吴红艳内心对这个女人产生一种负疚感，而这负疚感是推动她最后登上李军的那条“夜船”的动因之一。

向张玲玲的亲属递送死亡通知单，让作为国家机器的女法警吴红艳（刘丹饰），和张玲玲的前夫李军（奇道饰）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而且两人一开始就是对立的，正如铁路上两条永远不会重合的轨道一样，只有平行的状态才能保持任何一列“夜车”的安全运行。

而铁轨相交之日，即是“夜车”翻车之时。

饰演李军的奇道，改名之前是“亓亮”（电视剧《关中匪事》里他的表演很出色），“亓”这个姓氏在中国真的另类得不能另类，真不知为什么要一定改“道”。

而这部《夜车》也是在打造这样一个改道和并轨的过程。

吴红艳除了白天的法庭工作之外，晚上是绝对寂寞的，她用坐着夜车去另一个城市参加相亲舞会打发这寂寞，当然，这也是暗示她的内心有多么渴望有一个男人并入她的生活，特殊的工作性质，让吴红艳表面上与任何一种灰色状态的男人们都对立，如李军，和那个姓李的小偷，但命运又总是让他们时时介入吴红艳的生活，为了让吴红艳能最后接受对她心怀恨意的李军，电影为吴安排了一个在夜总会工作的舞女当邻居，这个女人放浪的叫床声和自由的情感或者是女法警内心从死寂到激荡的催化剂，让她忽然有一天对着自家的镜子模仿钢管舞，导演刁亦男一直要求刘丹在本片的表演要更静止，但我觉得这一段如果狂放起来，创造一个小高潮，给观众的刺激会更好。

刘丹在静止状态的表演很能控制观从的情绪，那一段她一只一只脱掉皮鞋的戏，手的动作带着观众越走越松弛，而她压抑地对着自家的镜子跳舞，则让人觉得有种膨胀的愿望在内心升腾起来。

李军，从一个在社会上软弱得如虱虮一样渺小的炼炉工，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恶罪犯，中间的过程电影表现得很模糊，其实，电影也没有认真交待他为什么与张玲玲离婚，同时又深爱着前妻――这是促使他走上复仇夜车的主要原因。

导演在这部电影里设计了许多模糊交待，李军与张玲玲的情感也是一例吧。

很有意思的是导演让李军人弱变强的也是来自己一个暗娼，在这个女人与老公合谋钓得李军试图讹财之后的激烈冲突之后，李军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从此也跳上了立意杀掉为前妻执行枪决的法警吴红艳的仇恨夜车。

电影用两个女人的裸体表征了李军在这样的变轨过程中的情感变化：当他面对那个暗娼丰满的肉体的时候，他的冲动是肉欲十足的，而面对吴红艳削弱的肉体时，电影已在暗示李军的内心从恨而生怜，这两个女人的肉体亦是李军的轨迹变向与吴红艳重合的催化剂。

电影的最后，在水库大坝下，李军怀揣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先跳上船，当疑问留给吴红艳时，电影突然结束了――吴红艳会心甘情愿登上李军的船吗？她登上这条船会不会走上一条不归路呢？看来，这部电影根本就不想有任何交待。

其实，导演刁亦男没有让一个双手沾了罪犯鲜血的女法警在识破了一个凶手的犯罪意图之后没有揭露，而是顺着凶手的指引走下去，就已经给出了电影的交待。

两条平行的车轨在从并列变成交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