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之死

时间：古希腊时期      人物：伊索——奴隶   格桑——奴隶主

（一）

(地点：格桑的庄园内。伊索跪在用耙子清扫树叶，格桑躺在靠椅上，站起)

格桑：伊索，我的学生听不懂我讲的哲学，他们总是要我举例说明。伊索，你说说看，什么是哲学？

伊索：（思考片刻，放下耙子，拾取了两片树叶）主人，你看这两片叶子有什么不同？

格桑：（比较了一下）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啊。

伊索：既然是两片叶子就一定有不同之处。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相同的。

格桑：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相同的，这就是哲学吗？

伊索：这只是其中的一半。

格桑：那么另一半是什么呢？

伊索：（又从灌木上摘取一片叶子）你看这两片叶子有什么相同之处？

格桑：这两片叶子完全不一样，毫无相同之处嘛。

伊索：既然这两片都是叶子，就一定有相同之处。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不同的。

格桑：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不同的。这就是哲学的另一半吗？

伊索：是的。

格桑：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相同的，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不同的。这就是哲学，啊，太妙了！我马上到我的学生哪里去，去告诉他们什么是哲学。

（欲走，回头）哦，伊索，作为奖励你可以休息一会，但安排你的活必须按时完成。

（格桑边走边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

（灯渐灭）

（二）

(地点：格桑的庄园内。灯渐亮，伊索在干活，格桑急上)

格桑：伊索，快救救我，镇上的人们在等着我把海水喝干。（站定后）昨天我酒醉之后夸下海口，说我能把海水喝干，并立了字据，以我的庄园、财产、和生命做赌注。伊索，我的好伊索，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上次打赌他们要割我的肉，就是你救了我，这次你一定还有办法。

伊索：主人，履行一次你的诺言吧，到海边去，去把海水喝干。

格桑：伊索，求你救救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珠宝……

伊索：（打断）我一向不看重财产，这你是知道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自由。

格桑：伊索，你上次要的就是自由。

伊索：可你给我的却是一顿皮鞭。

格桑：伊索，你还是要点别的什么吧，金银、财宝、珍珠、玛瑙，任你挑选。

伊索：（语气加强）主人，到海边去，去把还水喝干！

格桑：（外强中干地）伊索，别忘了，你是我的奴隶，而我是你的……（主人二字未能说出）

伊索：（抢话，语气更强）主人，到海边去，去把海水喝干！

格桑：（僵持一会儿，最终无可奈何，瘫软在椅子上）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救了我，我给你自由。

伊索：（缓和片刻）主人，你现在就到海边去，

格桑：（边说边站起来）我现在就到海边去？

格桑：你就大声地对他们说，

格桑：我就大声地对他们说，

伊索：你能把海水喝干。

格桑：我能把海水喝干。（顿泄气）可是我不能呀。

伊索：但是，首先要有人把海水与河水分开。

格桑：要把海水与河水分开。这又怎么可能呢？

伊索：正因为不可能，

格桑：（抢话）噢，我明白了，正因为不可能把海水与河水分开，因此我也就不用履行诺言了。

（充满信心）嗯，太好了，我这就去，我要大声地对他们说，我能把海水喝干。（欲走）

伊索：主人，你应该履行你刚才的诺言。

格桑：什么？

伊索：给我自由。

格桑：（脸色渐沉，对台外）扎尼卡，去，把伊索带到院子里，当众赏他三十皮鞭，就说，就说他威胁主人。（匆匆走下）

（伊索前走几步，在鞭声中半跪，昂头。在声声鞭响中，灯渐灭）

（三）

（地点：山脚，自由之路旁，一路牌写着《自由之路》）

格桑：伊索，你曾经多次用你的智慧拯救过我的庄园、我的财产，当然也包括我的性命，我也曾多次答应过给你自由。今天我要履行我的诺言，我现在宣布，伊索，你自由了！这是你的自由证书，拿去吧，（扔到地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自由人了，你随时可以踏上自由之路，去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伊索跪着捧起自由证书，激动万分）

格桑：此时此刻你想说些什么呢？

（伊索从激动转为深沉）

伊索：迄今为止，人类最强大的发明莫过于牢笼与锁链，牢笼可以把展翅高飞的雄鹰变得不如一只土鸡，而锁链可以把富有智慧、富有感情的人变成会说话的牲畜。我渴望自由，我生活的全部希望就是挣脱这锁链，做一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个自由人。

（激动地看着证书，狂吻）今天我终于自由了，（略带自问的口气）我自由了？是的！（高兴且声更高）我自由了！！（高举着自由证书走到三岔路口）

格桑：（拖长音）等一下，伊索，等一下，在你的床底下我发现了神殿里的金器，关于这一点你怎样解释呢？

伊索：我一向不看重财物，这你是知道的。再说你昨天不是刚去过神殿吗？

格桑：（气急败坏的）我说的是你，金器是在你的床底下发现的，这一点就足能说明问题了。（停顿，慢）按照希腊法律的规定，自由人偷了神殿的金器是要处以死刑的，要从你身后的山崖（顿一下，伊索回头看山崖）推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伊索看自由之路，看山崖，看自由证书，明白了）伊索，你以为如何呢？

伊索：山坡上有一只狼，看到坡下溪水旁一只小羊在喝水，于是它走到小羊身旁说：“你弄脏了我的水，所以我要吃掉你”。小羊不解地问：“您在上游我在下游，我怎么会弄脏您的水呢？”老狼又说：“听说你去年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小羊更加不解了：“我去年还没出生呢，怎么能说您的坏话呢？”老狼气急败坏地吼道：“不是你就是你父亲或是你爷爷，反正，反正，反正我要吃掉你”。于是它扑上去把小羊吃了。

格桑：你要说明什么呢？

伊索：愈加之罪，何患无词！（说罢大步走向山崖）

格桑：（急）等一等，伊索，等一等，我可以拯救你，只要你肯继续作我的奴隶，并且保证永不再言自由，我可以保护你。按照希腊的法律规定，奴隶犯罪应由他的主人来惩罚他，我会宽恕你的。

伊索：不！我没有罪，也不需要谁的宽恕。

格桑：继续作我的奴隶，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女人成一个家，这不是很好吗？

伊索：我一向不看重财产，也没有奢望过家，我一生就渴望着自由，如果没有自由，财产与家庭不过是加在奴隶身上的两条锁链。

格桑：伊索，你苦苦地追求着自由，可自由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呢？失去了生命，自由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嘛！

伊索：不！自由可以给我带来做人的尊严，这是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人活着要有尊严，人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生命是短暂的，而自由是永恒的。我愿用短暂的生命换取永恒的自由。我愿长眠在这山上，用我的身躯填充这山上的沟沟壑壑，使得通往自由的道路变得宽阔平坦。

永别了！我的同胞、兄弟、姐妹们，请记住：（手捧着自由证书）伊索是自由人！（双手举着自由证书）伊索是自由人哪！（情绪突转：低头、内心痛苦，抽泣）自由，自由在哪里？

格桑：伊索，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会……

伊索：（抬头，怒视格桑）不！我绝不回头。自由，就在我心里，谁也不能把她夺走。自由万岁！（转向众人，提高声音）自-由-万-岁！！（攥拳，用生命的全部力量高声呼喊）自—由—万—岁！！！（跳下山崖——猛转身、下蹲）

 （山谷里的回声：自由万岁！——万岁！——万岁！）

格桑：（如痛失宝物般的惋惜）伊索，我的伊索。

（灯慢慢地，慢慢地变暗，直到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