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行为根本就是临时起意，事先完全没有预感，更不会有什么预案。事后也往往会让自己大吃一惊。

而它确实会莫名其妙地发生，无法解释。

不知道这类不可思议的事有多少，毕竟没有在记忆中留下太多痕迹。但是，几次印象深刻的行为，还是让我坚信它们一定发生过。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连续二十四小时的麻将后我作出的决定。不，严格来说算不上决定，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的不由自主的行为。

身后的包房里是四位等着我回去的扮演了一天一夜对手的“牌友”（牌友的说法我一直不太认同，分明是来欺负自己“敌人”，或同病相怜的难友嘛。），老田，卫东，还有两位现在已记不得是谁的朋友。他们正坐在牌桌上玩得天昏地暗。没有人知道轮空的我已经悄悄离开了。或以为我只是去了洗手间，很快便会返回。

就在一个小时前，在卫东的坚持下，熬了差不多一整天的大家决定继续玩到晚饭前结束。

看得出并非所有人都乐意接受这个决定，和大多数这样的时候一样，赢家早就是哈欠连天，频频看表，清晰地发出渴望散场的信息。只是，输的人一如既往地装着没看见，不断提议推后结束的时间，仿佛这最后的时刻将有什么大作为似的。碍于面子，想走的人也只好留下来奉陪。而多数情况下，输家都会在这最后的时刻再一次领会什么叫雪上加霜，赢家也将无感地变本加厉地继续赢。

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无奈，从来不由渴望的大小来左右。

我没有明确表态，心里却是附和着卫东的提议，而且我相信大家都十分清楚我的倾向。没有意外，这场拉锯战我依旧是输的那一个人。只是这次，卫东似乎比我多跑了五十步。

从烟雾缭绕的房间到清风徐来的大街，身体一下便觉得轻松了许多。不过，身体的舒适并没换来丝毫惬意的感觉。与大多数这样的时刻一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那不是空白，脑里分明装着一脑子悔怨的海水。

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这样偷偷溜走了，一声招呼都没有。

不过，如果说这是完全临时决定，也不准确。在还没有被轮空的时候，我就起了念头。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在毫无起色的加时赛进行中涌进心头，我突然对桌上的自己产生了厌烦的情绪。讨厌这种无节制的颓靡，讨厌这毫无新意的结果和产生结果的过程。我盼着赶紧轮空，然后离开这个房间，悄无声息地。

太阳已经走到了头顶，似乎也照进了我沮丧沉沦的内心深处，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情似是稍微平复了一点。甚至对自己的“节制”还产生了一丝欣慰的感觉。想着桌上的人发现我消失后的惊诧，禁不住有些得意。

我知道朋友们意识到我已经悄悄落跑时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我也知道这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骂骂咧咧谴责我的机会，不会有什么实质伤害，也不会因此怨我不讲究。

我相信他们能够理解一个被收拾到无语的人的心情，极端的状况，讲究是扭曲的。一头倒在床上的我心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因为这次不辞而别的行为，我一直都被那天在场的人调侃了很久，甚至一些当时没在场的人说起此事时都绘声绘色，仿佛他们曾身临其境似的。

我倒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难为情，我明白，真正的难为情是导致我做出这难为情的事的那个事实，那个输家的结果。

早安，二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