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世上就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沉浸在某件事带来的欢悦的时候，可能也正承受着不太情愿的承受的烦恼。

或许，烦恼才是事物的本质，欢悦只是副产品而已。

如果仍然是那个效益良好，运行正常的企业，王科长应该不会因为某人的到来而产生烦恼的。因为基本上不会，也用不着欠别人的钱。即便欠了钱，自己也有底气给一个还钱时间的承诺，而人家对方也不会因为一个有钱的主欠了点小钱而着急，双方见面应该是其乐融融，相谈甚欢。当然，欢悦可能会打点折扣。至少没有了那么多招待客人，顺道给自己顺点烟酒，的理由了。也不会有太多机会把供应商说成自己个人的独家关系。甚至连对方来访时收个什么见面礼的期待也会减少很多。试想一下，一个遵守约定，尊重合同条款的企业，除了逢年过节，平常又有什么必要给人好处呢。

王科长的烦恼是随着企业状况每况愈下而逐渐增加的。烦恼的不只是无法完全兑现支付欠款的承诺，还要想方设法弄点新货来满足生产，压力之大是难以承受的。好在他的领导，分管经营的何厂长，多数时候都很温和，和他这位听话的部下关系也很亲近。因此一旦遇到让他感觉比较头疼的局面，他总会去找厂长，很多时候领着客人就直接进了副厂长的办公室，就像他自己关系密切的几位部下常常把找上门的他们的客人甩给他一样。

几乎每天科长都会遇到让他烦心的事，有些是直接找到他的，有些是部下度让给他的。只是，看起来他的烦恼远远赶不上他在其中享受到的快乐。我的印象里，王科长都是乐呵呵的，看不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压力。似乎他总能找到把压力变成“享受”的机关，又能轻易掌握甩掉压力的方法。后来，当我变成他同样角色的时候，更是对他何以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对待压力感到万般不解和羡慕。

除了凌师傅，给我的感觉是其他人也没什么压力，或者也都有了王科长一样的消化压力的能力。科里的人不少，但上班时间都在办公室的就那么几个人，有些人每天来一趟就看不见了，有些好几天都不来。融洽的是，同事相互间也大多不打听，科长也不过问。

到供销科后，不少人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如果说凌师傅在如何对待工作，如何面对复杂环境，如何做人给了我很多提示和身体力行的影响，另一位要收我为徒的叔叔级别的老大哥则在一些其他方面给了我很多关照，使我很快适应了这个略显别扭的环境。可以说是这位平时喜欢大声嚷嚷，占了便宜却牢骚满腹，不太有人敢惹的历经多届领导而屹立不倒的赵大叔给了我这样对陌生环境无所适从的人极大的安全感。

赵师傅才是一位真正可以把任何烦恼都转化成快乐的人，我从没见过他因为工作没做好而忧心忡忡的样子。或许他那始终如一的把责任归于领导和企业的说法并不无道理。奇怪的是，似乎没有领导能够完全驯服了他，据说这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知道的太多了，没有人愿意刺激这位喜欢大声嚷嚷，自称惹急了不顾后果的大叔。发点牢骚不要紧，情急之下泄了密就不好了。

看起来比科长更快乐的人非赵师傅莫属，行政办公室二楼走廊上他那沙破的大笑声往往能传到百多米外的库房。

早安，七月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