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发生的闪失，事先似乎都有某种征兆或提示，都是奇怪巧合的结果。

稍加分析，就会发现这些巧合其实根本无法避免。纵使有征兆，大多都是事后追认的后知后觉，有些还比较牵强。

要发生的总会发生，不管该不该。

朗朗晴天之下，眼睁睁看到胶片从盒子中全部被扯出来曝了光，如同同五雷轰顶，绝望是我当时唯一的心情。

“完了！”我高声说道。

“什么完了？”

“作品没有了，我的国际大奖。”

“确实没有，你看全部是白的，没拍到。”

“当然看不到了，还没有冲洗，哪里看得到？”我哭笑不得，“算了，没事，以后有机会再来。”

“曝光了？”勇一脸无辜地说。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

“不是是什么呢？”我笑道，语气已是缓和了下来，“你老弟昏了哈，估计昨天没睡好。”

“哈哈，我是说没看到东西呢。”勇也笑了起来，“本来想看看你昨天晚上拍的怎么样。”

勇是晚上没休息好，意识还在梦中，或者那瞬间大脑突然被外星人劫持了，这是我事后的判断。除了这两条，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情况能让他这么凶猛。尽管拍照不是他爱好的东西，但不至于不知道没有冲洗的底片不能大白天扯出来。他和我已经无数次一起拍片，还一起送胶卷去过冲印店。再说，之前他也保管过单位的单反相机，自己有亲自拍摄的经历。

如果说一点遗憾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我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相对于友情，这点小损失算什么呢。况且也只是自我感觉不错，如果到时候冲印下来没有达到我的预期，说不定更不好受。或许就根本不算损失！我这样安慰自己。

也不全是自我安慰，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次无功而返是注定的，没什么值得后悔的。我的激情已经降温，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到过不顾一切发烧的程度。喜欢拍片子，只是觉得有时它可以填充比较枯燥的生活，如果有曾经想过在这个领域有点作为，那也只是想想而已。此刻，我反倒是在想，如果不是胶卷曝了光，我将花很多精力去做后续事情不说，还可能会对若干结果抱着过分的希望。希望是危险的，一厢情愿的希望就更加危险。另外，我也想过如果没有这个闪失，可能还会出现其他什么状况。宁可没有虚构的荣誉，也不愿发生别的更不可控的状况。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会认为是注定的，可能是因为我回想了一下这次整个过程得出的的主观结论。

有很多先兆和太多不可思议的巧合。

首先如果头天晚上把那卷胶卷剩下的几张拍完，说不定就不会发生第二天的闪失。无论以落日时的场景还是我历来的风格，都不可能只留几张在相机里，哪怕乱拍一通也一定会把剩下几张消耗掉。为什么就没有呢？

还有，从相机取胶卷时，平常都会把片头全部回卷到胶卷盒里，防止与新胶卷混淆。但是偏偏这次留了一截在外面，也就给勇留下了作案的机会。事实上，从相机取出来后我也有想过把片头卷进盒子，可不知为什么没做。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勇为什么会突然短路。这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不得不用天意来解释了。

无论是不是注定，我已是释怀，不只是释怀，还有些庆幸。这种生活的点缀，难道过程不应该比结果更重要吗？没有这个插曲，能够有这种长久的回忆和让人忍俊不止的话题吗？

很庆幸勇没能让我有折腾的机会，也就没有了希望落空的失落。

尽管这听起来像自我安慰。

午安，三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