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112】武老大闻听这狐狸的叫声，恨的咬牙切齿，骂骂咧咧：“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我一定要把他们赶尽杀绝！”话没说完，端起枪作势去追。

　

“慢着！”方道士赶紧制止，说：“不要追了，于事无补，兔子尚且狡兔三窟，狐狸比兔子智商强似百倍，你长期在山上打猎，你打死过狐狸吗？”

　

武老大闻听此言，心下豁然，对啊，不仅我没有打死过狐狸，也没有听说过有人曾经打死过狐狸。不过，他实在气愤不过，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和狐狸偶然结下梁子的过程讲给方道士听。

　

方道士听完武老大的故事，沉吟半响，不住的点头，原地转着圈自言自语：“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俗话说：人心不古，人可以三心二意、可以变心，有灵性的动物就不同了，真是绝妙的设计，不愧是奇人奇计……”

　

武老大听见方道士的话，根本不知所云，纯粹就是对牛弹琴，乡野之人他也不入脑子，不过，他还算心里明白，知道眼前这人肯定是个有学问的人，于是，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问：“请问方道士，您有办法替我对付这些狐狸吗？”

　

方道士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掐指一算，缓缓的说：“这样吧，您管我吃住两天，关键时候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办，并让我在你家里随便捡一样我相中的东西归我所有，我就能替你解除狐狸的骚扰。”

　

武老大一听，心下大喜，毕竟自己家徒四壁，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只是多一个人吃两天饭，还是勉强能够应付的，于是忙不迭的满口应承下来。

　

长话短说，两天转眼的工夫就过去了，腊八节到了。

　

曲阜这个地方对腊八这个节日特别的重视，家家都有喝腊八粥的习惯，武老大家因为来了客人，好客的老母亲把珍藏在缸底的黍米拿了出来，打算三个人要好好的吃一顿纯粮食的饱饭。

　

黍米又称糯秫、糯粟、糜子米等，是我国最古老的一种农作物，被列为五谷之一。一般来说，黍米分两种类型，以秆上有毛、偏穗、种子黏者为黍；秆上无毛、散穗、种子不粘者为稷。有白、黄、红诸色。我国华北、西北多有栽培。当地民间百姓黍米制成面粉，再制成油炸糕，无论逢年过节，还是男婚女嫁，都要用“油炸糕”来款待亲友和客人，传统小吃“驴打滚”就是用黍米中的黄米制成的。

　

武老母亲做的正是其中的黄米饭，就是那种黏黏的分不出粒儿的饭。吃过这种饭的人都知道，沾到下巴上感觉很恐怖，如果留胡子的人吃更是没法想象。

　

米下锅，盖上锅盖。灶坑里的山柴烧的很旺，没多久锅里便飘出了阵阵米香。而这时候大概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冬天的天很短，这个时辰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外面的风很大，没有月亮。刮起地上的雪打到人的脸上，刀刮一样疼，武老大和方道士不停的唠嗑，老母亲坐在灶炕前添火，不知不觉，她老人家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后来她老人家讲，她记的很深刻，那时候她梦到了一条类似于狐狸的东西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怎么赶都赶不走。正当她生气想捡石头丢它的时候，她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

　

武老大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听声音正是院里对门儿王老头，他边拍门边喊：“老大在家吗？快出来看那，抓着个扒墙洞子的！”

　

所谓的扒墙洞子，是那个时候的一种盗窃手段，那时候的院子里都是土墙，而且挺高，但是不结实，如果小偷翻墙而入还会有把墙扑倒的危险，于是有的毛贼便想出了扒墙洞的伎俩，由于靠山的人家当时家家养笨狗，但是基本上都是放狗出去自己寻食儿的，因为人都没有吃的，何况狗呢？而有的狗有时一走就是一整天，大门锁上了就进不了院子，所以一般人家的土墙上都会给狗留一个狗洞。这些毛贼便利用起这些狗洞来做文章。晚上利用铲子扩大狗洞钻进院子里来偷粮食，或者下药把院子里的狗药翻后拎回家吃肉。而这个贼也实在是够蠢的，这才是什么时候就敢钻墙洞，结果被院子外的王老头抓了个正着，估计也可能真的是实在饿的不行了吧。

　

武老大和方道士一起走出门去看，只见住在院子外的各家的人都已经出来看热闹了，墙边的王老头正在用脚把那个贼死死的踩在地上，那贼抬着头望着周围的人，眼中充满了恐惧。

　

武老大一看，此贼根本不是本村的人，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看上去大概40左右岁，脸尖的出奇。留着像耗子一样的小胡子，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裹在身上，贼溜溜的小眼睛四处打探着。

　

站在一边的方道士，望着被踩在地上的毛贼，叹了口气。心下不由的暗叹，在个世道活着真是不易，但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生死有命，终于不出所料，还是如期送命来了。

　

武老大跟上去就是一脚，气呼呼的问：“你也是凤凰山宋老七的部下？看来，不能留活口，否则，轻易放虎归山，会招引大队人马过来，像刘家村一样遭受全村灭顶之灾！来，大伙帮下忙把他给我捆起来！”

　

就在上个月，山北刘家村据说被宋老七的部队给杀了个鸡犬不留，就是因为一个土匪下山偷粮食引起的。所以，武老大一发话，人们一起动手把这个毛贼三下五除二的绑了起来。趁着这工夫，武老大回屋已经把他那把枪拿了出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硬碰硬注定我们村子要吃大亏！有一个成语是说狗急跳墙，这事听我的，他也是饿极了才不得已走这条路的，让他吃顿饱饭放他走吧！”

　

说这话的是方道士，他伸手阻止了武老大，然后，又语气坚定的对武老大说：“关键时候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锅里盛一碗黄米饭过来，再打一瓢凉水来。”

　

武老大一怔，突然想起他和方道士的约定，尽管脑袋不转弯，还是听话的去做了。

　

刚出锅的黄米饭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米香，地上的毛贼闻到香味也来了精神。也不说话，只是不住的用鼻子闻着，两只小眼睛不住的眨呀眨的。

　

按照方道士的吩咐，武老大用筷子掘了一大块儿黄米饭，粘了些凉水就放到那个毛贼嘴边，显然，毛贼也是饿急了，哪顾得上许多，他飞快的把饭一口口吞下了肚，一碗黄米饭很快被吃得精光，毛贼似乎来了精神，心满意足的对着武老大嘿嘿的笑着。

　

接下来，按照方道士的吩咐，武老大解开了毛贼身上的绳子，他惊恐的穿过众人，奔逃而去。很多人都认为太便宜了他，议论归议论，大冷的天，众人也迅即散去。

　

方道士和武老大也进了屋，当他们刚刚坐下时，就听到了后山上传来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折腾了良久，声音逐渐的也就停息了。

　

吃过黄米饭的人都清楚，黄米饭刚出锅的时候温度想当的高，基本能达到水的沸点。因为黄米饭粘性很大，夹起来一块儿一块儿的。又粘了凉水，所以表层的温度和里层的温度相差很大。沾了凉水后吃到嘴里温温的，但是吞到肚子里以后就会把胃烫个半生不熟。一旦缓过劲来，大嘴只能拼命的张着，就像是一个水壶，水蒸气拼命的从胃里经过食道最后通过嘴巴喷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武老大和方道士结伴沿着雪地上时断时续的印记向后山而行，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叫“一线天”的地方。终于发现了那个被积雪半埋的尸体，两人上前把尸体旁边的积雪清了清，就在这功夫，武老大便看出了端倪，他发现这具尸体的肚子很鳖，按理来说被食物烫死的人的肚子都是鼓起来的。他把尸体的衣服一扯，顿时面如铁青。

　

只见这具尸体的肚子早已被掏空，一只一尺多长的老狐狸卷曲着卧在里面，肚子鼓鼓的，它的头死死的叼着尸体的食道，形成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方道士当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把武老大捡来的那块从狐狸身上掉下来的石头拿走了。

　

说来也怪，从此后，武老大家再没有狐狸来骚扰……

　

又过了好多年，武家村里一个常年在外跑生意的人从很远的东乡回家的时候，路过邹城东边的一座荒山，看见一间茅草屋，就进去讨水喝，屋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问他家是哪里，此人就把村名告诉了她，不曾想老太太激动异常，说咱们是老邻居呀！并非常热情地挽留他一起用饭，饭间，老太太打听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武老大，说她家和他有世仇，是那个可恨的武老大妨碍她家未能完成祖上的遗训，更让她家绝了后……

 

后来，还问起早年村里一些老人的名字，她说自己姓胡。逃难出来多年，非常想念九龙山那一带，家里没什么人了，自己也老了回不去了，拜托此人替他到九龙山上焚香一柱祭奠故人，此人就答应了他。回家后跟老人一打听，村里老人都说，村子里压根就没有姓胡的人家，当然也不可能有逃难出去的胡姓人家……

 

“你是说，狐狸家族是守墓的，而方道士拿走的就是那块镇墓石？！”段云涛两眼睁得滚圆，像刚屙出来了的驴屎蛋子，热腾腾的满眼里都是惊奇，急切的望着易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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