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107】这最后突然现身报价的正是易向阳！段云涛根本不可能认错他。

 

段云涛应聘了导游之后，接待的第一个外国团体是来自美国的华人传统精华觉悟社，共有六人组成，其中的团长就是易向阳。

 

政府对这个旅游团特别的重视，专门配了两个导游，一个非常资深的精通儒家文化的老导游，还配备了一个特别精通英语的导游，后者正是刚被录取的段云涛。

 

况且，这个六人组成的旅游团其中五人至少从外貌看是彻头彻尾的洋鬼子，只有易向阳表面看上去是不折不扣的华裔后代，尤其，在参观三孔的过程当中，有两次争论，让易向阳特别的“显眼”！至少，四天前的那次经历让第一次当导游的段云涛记忆犹新……

 

清明后的天气乍暖还寒，段云涛和小樱导游一起带着来自美国的“中西文化融通觉悟社”一行六人游览孔府，当来到孔家后花园的时候，小樱导游根据实物依次介绍了孔家的各种禁忌以及历朝历代对孔家的尊重，这些人不由得对孔氏家族的历代辉煌赞佩不已。正是这个时候，旅游团中唯一的华人突然站出来说： 

 

“孔子也并非处处伟大！比如，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句话让他得罪了全天下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类！这句话他老人家太偏激了吧？”

 

“易先生，这句话您本人又是如何理解的呢？”小樱姑娘非常客气的问。

 

“这还用说？懂汉语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太好理解了：普天之下，女人和小孩是最难养的！他老人家真是说出了普天之下可怜男人的心声！”易向阳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不屑。

 

“呵呵，这也不能怪您，其实两千多年以来，很多人都误解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小樱姑娘显然是个富有经验的导游，面对争议的话题不温不火，从容解释。

 

“怎么，难道说，是我理解错了？不过，我个人的切身体会告诉我，这句话是对的！”易向阳语气里充满着不服气，显然，这是一位有故事的男人。

 

“您的确理解有误！两千多年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几乎成了传统的以男权为中心的世俗社会的一句至理名言。被普遍认为是孔子鄙视妇女和体力劳动者的论据。连海外真心尊崇孔子者也觉得难予讳言。这句话出自《论语•阳货》，原话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而后一句话几乎都被人们遗忘了。仔细琢磨，这两句话本来是一个句号，是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偏偏会被后人断章取义，后一半被人省略，而前一半变成了名人名言呢？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的疏忽或者说遗忘。让他老人家一直以来蒙受如此不白之冤！”

 

“小樱姑娘，你是说，长期以来，人们都是简单的拿半句话来说事？这的确有点匪夷所思……”易向阳对这个新闻还是有点诧异的。

 

“您说的不错，其实记录孔子言论的《论语》就是一部语录体，理解孔子的思想，必须考虑孔子当时的语言环境才是正途。如果按照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对待，著名国学大家钱穆先生对这句话理解的最到位，他说：此处女子小人指家中仆妾言。妾视仆尤近，故女子在小人前。因其指仆妾，故称养。待之近，则狎而不逊。远，则怨恨必作。善御仆妾，亦齐家之一事。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先生说：只有家里的妾伺和仆人最难养。你若和他们接近了，他将不知有逊让。你若和他们远了，他便会怨恨你。易先生，您不认为这样理解更顺承其意吗？”小樱姑娘满脸微笑，解释非常得体。

 

易向阳再不做声，只是微微的点点头。但是，身边的这位高个子男导游对其他五个鬼子的同步英文翻译更引起了他暗自吃惊！要知道，英语翻译的最高水平不是直译，而是意译！眼前的这小伙子竟然能把小樱姑娘的意思几无分别的同声翻译出来，而且没有任何的歧意，牛人一枚啊，一个小城市里的一个小小的导游的英语水平竟然达到了出神入化的水平，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于是，易向阳主动和段云涛攀谈起来，当听说段云涛曾经是哈佛大学的高材生时，易向阳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更加疑惑不解，一方面理解了此人英语水平如此高的“原来如此”，同时，又疑惑于此人为什么会偏安于中国腹地的一个小城，且还是从事一个技术含量不高的导游职业？

 

西方的教育通常对个人隐私讳忌莫深，所以，一路导游下来，两个年龄差了一旬的大男人尽管愈加投机相悦，但更深层次的个人生活方面并没有触及。

 

当段云涛看见易向阳这位美国游客突然现身，并半路杀出喊出高价的时候，惊讶的眼珠子不掉出来才怪！

 

按照行程，他不是第二天就要飞回美国吗？怎么今天他又出现在这里？ 段云涛也是心下疑惑！

 

“一百二十万！”李驹明的声音又及时传到段云涛耳朵里，看来曾子轩就是志在必得啊。

 

“一百五十万！”易向阳不仅声音洪亮，那高高的个头，又是一身西装打扮，在人群中特别的养眼。

 

“三百万！”又是李驹明的声音。

 

人群突然沸腾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百万！还有哪位跟报价？三百万！第一次！三百万！第二次！三百万！……”拍卖员的嗓子都变的沙哑了，这伙计脸涨得通红，这样的场面估计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也不多见。

 

“四百万！”依然那么平和，依然那么淡定，听声音就知道，那位黑衣老者又出手了，他好像特喜欢这样的压槌报价，时间把握的特别够火候。

 

“五百万！”不等李驹明发声，这次易向阳抢了个先。

 

人们习惯性的扭头注视李驹明的时候，这两位穿红衣的香港人正在窃窃私语。身后一男一女两位疑似保镖，保持惯有的姿势目视曾子轩，好像周围发生的这些人和事和他们丝毫无关似的。

 

“五百万！还有哪位跟报价？五百万！第一次！五百万！第二次！……”

 

“一千万！”又是李驹明的声音！

 

这价格一出，整个拍卖现场真的炸锅了……

 

“这能是个什么玩意啊，不就是一个玉蝙蝠嘛，图个啥呀……”

 

“人比人气死人，原来有钱人就是这样烧钱显摆的，去做个慈善还能积德呢……”

 

“做梦也没想到有人出这高价吧？财运来了想挡都挡不住，真是交了狗屎运了……”

 

“交流大会这才第一天，看来好戏还在后面呢……”

 

段云涛也略显讨好的语气轻声对古雅说：“姑娘，你这次真的发大财了，平时还真看不出……”

 

“大家静一静，李先生出价一千万！还有哪位跟报价？”拍卖员槌子举得高高，嘶声费力的高喊。

 

“一千万！还有哪位跟报价？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

 

“请撤拍！此物不卖！”一个清脆嘹亮的女孩声音，响彻整个拍卖大厅，整个大厅的人都张大了嘴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搜寻那个声音的源泉。

 

最惊讶的要数段云涛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站在自己身边一直沉默至今的古雅，会利用拍卖规则，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

 

谁都没有想到交流大会首日的拍卖会会以这样的局面结束，人们在唏嘘、惊叹、可惜、羡慕嫉妒恨的此伏彼起的杂音伴奏下四散而去。

 

段云涛远远的看见，易向阳微笑着向他招着手挤过来。

 

“易先生，按照你的计划，你今天早已经到美国了，刚才你一出现，让我大吃一惊，况且你还成了主角了！你这是……”段云涛热情的握住了易向阳的手。

 

易向阳扭头冲着古雅莞尔一笑：“启程的头一天晚上，政府设晚宴给我们送行，不经意的，听岳龙图副市长说有这么个民间交流会，嘿嘿，古雅女士不要见笑，我也是一个玉器收藏控，于是我赶紧的改签了机票，遗憾的是，今天未能和古雅女士结成缘……”

 

“古雅，这位是我当导游以来接待的第一个美国客人，易向阳先生。”段云涛赶紧牵线搭桥。

 

“幸会！幸会！之所以咱们未能结成缘，是因为你们太抬举我的藏品了，我不想趁火打劫，就比如您，您为何如此高看这件玉蝙蝠？”古雅微笑着不卑不亢，把球技巧的踢给了对方。

 

“啊，段先生，原来古雅女士是你的朋友啊！这真是缘分啊”易向阳满脸惊喜，看得出来，不是伪装的。

 

易向阳说到这里，他突然四下张望，疑惑的说：“如此说来，刚才和古雅女士双手紧扣、站在一起的那位女士也应该也是你的朋友吧？咦，人呢？”

 

段云涛这才发现，古雅孑然一人，身边已经没有了巫岚的身影，看古雅的表情，她应该也不知道巫岚何时离开的。

 

“哦，易先生观察美女的眼神很犀利啊，不错，也是我们的朋友，她或许有事先走一步了。”段云涛戏谑的打了个圆场，不过，段云涛感觉巫岚如此不辞而别非常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易向阳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失落，但这一细微变化并没有逃过段云涛的眼睛，最近以来，段云涛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眼睛似乎变成了火眼金睛，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他对自身的这种变化多少有点忐忑不安。

 

“易先生，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不方便回答？”古雅微笑着，看似得体实则柔中有刚的追问了一句。

 

易先生尴尬的回答：“呵呵，您想多了，不瞒您说，我对玉蝙蝠有偏好，换句话说，我是玉蝙蝠的专门收藏者，我妄想把全世界的玉蝙蝠都据为己有，所以我才……”

 

“原来如此！如此这般就不难理解了。实在抱歉，你们先聊吧，我还有事只能先走一步了！既然大家是朋友，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古雅没等易向阳把话说完，就委婉的告辞而去。

 

古雅何等的聪明，甚至傻子都明白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不是别有心机，又有谁原因出天价买一个极其普通的玉雕？！高手过招就是这样，电石火花间便能洞察玄机，所以，她懒得在这位新朋友身上再浪费时间。

 

其实，古雅怀疑不差，易向阳今天来个大早，把所有的展品都注视了一遍，没有人知道，他的那副看似普通的眼镜非平常之物，随着他的观展，成像资料已经源源不断的发回了美国本部，就在拍卖进行的最热闹的时候，本部才发来火急指令，通过扫描技术发现，那只玉蝙蝠内藏有极其神秘的文字符号，要不惜一切代价拍下来。易向阳本以为手到擒来，结果却是半途而废……

 

尽管这事有辱使命，但易向阳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痛苦至今、经常令其整夜无眠的故人！

 

易向阳见古雅离开，眼见段云涛成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倍加热情的说：“段先生，再次见到你也是缘分，也差不多午饭的时间了，走！找个小店，我请你喝一杯去！”

 

不由分说，拉起段云涛就走。段云涛也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一个真想请，一个假意辞，最后肯定是吃着人家的饭，还让人家感觉你给了多大的面子似的，段云涛今天干得就是稳赚不赔的活。

 

出阙里宾舍不远，在和五马寺街的交界处，“孔家熏豆腐菜馆”看上去门面不错，两个人信步走了进去，环境还真不错，于是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两位还真算有口福，来到曲阜城旅游，如果没有吃过孔府熏豆腐，那算是白来一趟了，它属于曲阜最具特色的地方风味小吃！

 

关于熏豆腐的由来，民间有一个传说：旧时孔府有许多佃户，其中有一个姓韩的豆腐户家住曲阜城东北书院村，他家祖祖辈辈给孔府送豆腐。至清代乾隆年间，韩家的兄弟俩每天各给孔府送一方豆腐。有一年三伏期间遇到连阴天，韩老二做的豆腐没卖完，放着怕馊了，他就把豆腐切成许多小块，摆在秫秸帘子上晾着。谁知他家不慎失火，晾豆腐的帘子也被烧着了，由于天阴、帘子湿，豆腐块有的被烤煳，有的被熏成了棕黄色。韩老二舍不得将这些豆腐扔掉，便取了一些放在盐水里煮了煮，一吃味道还挺不错。于是，他便送了些这样的豆腐到孔府，让衍圣公品尝。衍圣公让厨师在炖豆腐时放了桂皮、花椒、辣椒粉等作料，待豆腐被炖煮好之后，一尝味道甚好。从此，韩老二就专门给孔府制作、呈送熏豆腐，熏豆腐遂成为孔府的一道美味佳肴。传说有一年乾隆皇帝来曲阜，孔府摆了个豆腐宴招待皇上，其中就有一道熏豆腐。皇上吃着十分可口，大加赞赏。

 

后来，熏豆腐的做法在民间逐渐流传开来，这“孔家熏豆腐菜馆”就是比较有人气的几个著名小店之一。

 

几个小菜端上来，几杯孔府家酒下肚，男子汉的义气风范终于被催发出来，两个人东啦西扯，好不热闹，也许邻座的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旅客触动了那根爱情的神经，两条大光棍也不知不觉的谈起个人的感情来。

 

段云涛刚刚愈合的那块伤疤，又被不经意的揭开了。俗话说：人是好人，酒不是东西。段云涛这是人生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感情经历，说到动情处，两眼噙满了泪水，比他大十多岁的易向阳沉默不语，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是不住的端起杯子独饮，似乎用喝酒这种方式表示对段云涛的安慰和声援。

 

其实，表面沉稳的易向阳此时此刻的内心，早已经汹涌澎湃、翻江倒海，尽管面无表情，但安静的背后他的心也在暗暗流血……

 

就在刚才的拍卖会上，伴随着古雅的发声，循声望去，当他第一眼看见站在古雅身边的那个女人时，他的心猛然一颤——

 

是她！真是她！转念一想，毕竟已经六年了，能是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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