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我们出发吧】-7-翻越折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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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发浓郁。
但与内地不同的是,天空并不黑沉,却是暗蓝的色调。仰头看,整个天幕宛若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星星是闪烁的光芒。间或有淡淡的云层,方向漂移不定。那轮明月,微笑的脸庞,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大地苍生。
酒足饭饱,我们向西奔往今天的目的地-新都桥。
川藏线,即使是在四川境内,也是遍布连绵的群山与高原。
出发前,我和朋友说要去川西。他们问我:是去吃火锅么?我说,是川西。他们问,不还是四川么?去四川不就是吃火锅么?我说,川西是高原,是藏民生活的地方,那里有雪山、有草原,那里处处是美景;就是吃火锅,也是吃牦牛肉火锅……我清楚地记得他们惊讶而疑惑的面孔,睁大着双眼,半响不吭声。
是的,对于我身边的大多数人而言,川西是陌生的。
川西,过去多指成都、绵阳一带,即四川盆地西部边缘地带;而现在,川西是一个更大的概念,是指盆地再往西的高原和山地,即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和甘孜藏族自治州。从地形特点上说,分为高原与山地两部分。川西,那里不仅有迷人的自然风光,还因其独特的地理条件孕育了别具一格的人文景观。
如果说川西是一处尚未被人知晓的境界,康定城是推开秘境的第一扇大门,那么折多山就是将要迈过的第一个高高的门槛。
关于折多山,书中是这么介绍的:折多山位于四川省甘孜州境内,海拔4962米,垭口海拔4298米,与康定县城的海拔落差达1800米,是川藏线上第一个需要翻越的高山垭口,因此有“康巴第一关”之称。折多山又是重要的地理分界线,折多山以西则是青藏高原的东部,是真正的藏区。“折多”在藏语中是弯曲的意思,写成汉语又是“折多”二字。折多山的盘山公路确实是九曲十八弯,来回盘绕就象"多"字一样,拐过一个弯,又是一个弯,难怪当地人有句话说:“吓死人的二郎山,翻死人的折多山。”
只是很可惜,我们穿行在夜间。
对于折多山的险峻与神奇,除去视觉上黑乎乎的感观之外,更多的是去靠想象。
出康定城,向西,一连串的小村落。小村落,之间有窄窄的道路连接。即使是窄窄的道路,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是在爬坡。
记不清跑了多久,渐渐的,眼前的灯光消失了。
车窗外,彻底黑暗。
开上大灯,峰哥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路。车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后排的几位瞌睡却浓了起来。好久听不见他们的叽叽喳喳后,车厢里难得的一片寂静。
我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题。于是点上一支烟,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每年,从成都出发走318国道的人数不胜数,开车的,骑车的,还有步行的。几乎每个人都在趁此极度释放内心的压抑,或者说,在这条路上狂热的追求他们内心想要的东西。我在想,我的内心也应该有一种所谓的追求存在吧?但这种追求是什么呢?
苦思冥想,我找不到答案。
夜幕四合,月亮缓缓地爬上了高坡。
看见车旁巨大的山体,我知道我们开始翻越折多山了。
高原上的月亮,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汽车在山路上小心翼翼的行驶,远处的车灯星星点点。偶尔的角度,你能看见月光铺满山坡;偶尔的时间,你还能听见犬吠的声音。我想,那是藏獒吧,却不知此时的嚎叫在表达什么念想。
五个人,都不做声。
前排的两位,峰哥和我,睁着眼,各有所思;后排的三位,鼾声正浓,也不知梦中在琢磨什么。
相同的是,我们的思绪都在这销魂的夜色中随着冷风各奔东西。
开始的路,还算顺畅。虽然车速慢,但不会停止不前。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在翻过几个山梁后就遭遇了堵车。
油罐车,大货车,长龙般延伸着望不到尽头,直到车尾灯消失在夜色的苍茫中。很少见到小车,我们明显是个例外,被挤在巨兽之间,看似渺小而卑微。也不知道之前究竟堵了多久,但始终听不到城市里狂躁的鸣笛声。大车的司机很多都站在车下,向前瞭望。偶尔,也有个别耐不住性子的走到前面去打探消息。不多时间,蹒跚着回来,于是立刻成了明星般被人围在中间。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路况,想要知道为什么会堵车,还要多久才能通车……“明星”则慢条斯理的,单手接过人们递来的烟,俯身点上,再仰身深吸一口,然后操着浓重的四川方言说:不晓得咧,谁晓得啥子情况么。于是众人哄的一声即刻散去,地上撇下不少烟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余光。
峰哥原本也是坐不住的人,但此刻他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实属罕见。
我很好奇,问到:“峰哥,你不去看看热闹?”峰哥冷笑着,撇嘴说:“看啥,看了也么用。老老实实的待着,看着前面的尾灯,灯动了,咱就准备跑。额过去看,万一路通咧,额跑不回来咋办?”
果然,也就十几分钟后,路通了。于是,车队又开始缓慢的挪动。车下的那些人慌乱跑向各自的车,四周瞬间轰鸣声一片。峰哥从容地点上烟,拧钥匙点火,笑道:“咋都一点都不淡定。”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开始还饶有兴趣,每逢堵车就开窗看看热闹。后来索性淡漠,因为知道,急了也没用。折多自古一条路,听天由命吧。
按照峰哥的话说:折多山么,玩儿的就是堵车。不堵,就不叫折多山了。
我问峰哥:“不是说折多山玩的是心跳么?”
峰哥大笑:“心跳?心跳啥?窝心跳不是堵车堵滴,窝是高反反滴!”
偶尔拐弯处的稍大的空地,还能看见有大货车停在那里。峰哥说那是司机不想跑了,堵累了,估计今晚就睡在车上了。但我们不能这样,无论时间有多晚,今夜一定是要赶到新都桥的。
爬坡,持续爬坡。
即使油门踩到底,车也跑得不欢实。我开始有些高反了。最明显的表现是心跳加速,“咚、咚、咚”的,像是小拳头在使劲的锤击。但好在头不疼,于是我闭目假想自己正在长跑,心跳纯属正常的生理现象。
爬坡,持续爬坡。
再往后,峰哥也有些不适了,耳塞,头晕。我得很大声说话,他才能听见。但即使我俩的对话如同吵架,也丝毫不影响后排的深度睡眠。真为他们庆幸,因此逃过了高反带来的烦恼。
爬坡,持续爬坡。
一个个山梁被渐渐甩在身后。人慢慢适应了海拔的抬升,但打火机却开始有了高反。即使把控制火量的旋钮开到最大位置,也很难打着。我和峰哥互视,满脸无奈。
爬坡,持续爬坡。
后车厢里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吓人一跳。“肯定是那些袋装食品爆炸了,海拔太高,气压太低。”我说。“哦,袋子也高反咧。”峰哥目不转睛地跟着说。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高原,高山,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车队正缓慢地行进。
一个山头高过一个山头,层层叠叠的组合起来,折多山给我的印象如同一座走不出的壁垒。不断攀高的路,只有靠着远处车灯的闪亮才能分辨出多变的走向。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忽明忽暗地,引导着我的思绪胡乱飘荡。莫名其妙的,我竟然想起了郭沫若写的《天上的街市》。哦,这哪里是街市,这里是折多山。确切的说,是天上的折多山么。
车辆来回盘旋,本就臌胀的脑壳越发昏沉。
开点车窗,让凉风吹进来,犹如三伏天吃上一杯果冰,全身上下顿时透彻的舒爽。扭头看,瑞哥、琼姐,还有美妞,姿势各异,依旧睡得一塌糊涂。
估计快到山顶了,四周已经看不到更高的山。比我们更高的,是天上的星星。
堵车,接着堵车。
车堵,心不堵,我们打开天窗看星星。我能说,这是我见过最亮、最密集的星星么?真的是这样,太亮了!一颗颗的,密密麻麻的散落在空中。时不时的,他们闪耀着,折射出不同角度的光芒,耀眼夺目。那些星星真的是在眨眼睛,原来童话里的故事不是骗人的。
他们说,318国道上的司机都是最文明的,果然如此。因为即使是堵车,也很少见到有车逆行到左侧的道路。人们都是很自觉地排队,并且尽可能的靠边,以便给对面驶来的车留出足够的空间。峰哥指着旁边空荡荡的路说:“你看,这就对了。越是插队,越是堵。人家这堵车跟咱窝不一样,人家这是车多路窄,大车拐不了弯。咱窝是人祸,都是人堵滴。哎,真该把咱窝些违章的拉到这观摩哈,看看车应该咋开。”我一个劲儿地点头,借以表示强烈同意。
峰哥拉开车门,踱步出去。几米之外,回头大声地说:“先慢慢堵着,额去尿一泡子。”
翻翻CD,放一首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我接着仰头看星星。可惜身旁没有红酒,我只能打开一罐红酒,假装斯文,慢品。
峰哥回来了,缩缩着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刚上车,就开始大笑:“哈哈,太冷冽,风大的增怂。额把方向站错咧,风把尿吹回来咧,你看额的裤子,都湿成啥咧……”我也跟着大笑:“峰哥,你超值了,折多山上一泡尿,也算人生新体验啊。”
既然是新体验,咱当然也要去感受一下。当然,我是说去尿,不是被尿。
在高海拔的山巅方便完毕,双眼已被大风吹得睁不开。张大嘴,大口呼吸,依旧很困难。心里琢磨,这空气中还有多少氧气呢?顶着风,小跑几步,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在翻腾。人,像是漂浮在空中。脚下绵软,似魔鬼的步伐。
打开车门,挪进去。坐到座位上,却再也不敢动一动。
峰哥很及时的递上支烟,说:“来,兄弟,吸个氧吧。”
终于,开始下山了。
每辆车都似乎想要挽回因堵车耽误的时间,狂飙,不分你我,争先恐后。那些大车司机显然都是常跑这条路线的,熟悉路况,左右腾挪,机动灵活。不过峰哥的技术也不是盖的,牢牢盯着前面的车尾灯,这样最起码省去了找路的麻烦。而且前面刹车,他也刹车,始终让车距保持在相对固定的距离。嗯,开夜车我的确经验太少,权当是一堂生动的驾校现场实习课。但我们还是有吃亏的地方,那些因大车驶过而卷起的尘土,劈头盖脸的甩在我们车窗上,毫不留情。
“真他妈的欺负人!”峰哥嘴里嘟囔着,脚下的油门却丝毫不减。这个时候,我唯一能做的是:大口呼吸,抓牢扶手。“淡定,淡定!”我大声叫着,这是说给我和峰哥一起听的。
一点点的,车距拉开了。
一点点的,看不见前面的车灯了。
但好在路况也明显地好了起来。
渐渐的,路不弯曲了;渐渐的,周围看不见高山了。
车狂飙,奔向山脚。
当看见路边一排排树木时,我知道我们已经成功翻越了折多山。
捂着狂跳不已的胸口,我说到:“峰哥,开慢点吧,心脏有些受不了了,都快跳出来了。”峰哥侧着头大声喊:“你说啥,说大点声,额听不清。”“哈哈,我的耳朵也不行了,路不堵了,耳朵堵了。”我大喊。“额也是!关键是堵得太慌,开得太爽,根本就停不下来。”峰哥狂笑着说,随即又是一脚狠狠的油门。
眼前,黑灯瞎火。
瞭望四周,空旷。除了黑,还是黑。我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兴奋与高反的症状正混乱的搅成一团。
突然很想感受这份关于高原黑夜的美,于是我让峰哥降低车速。车轮压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想起“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通过前车灯的照射,终于看见远处有村庄的身影,形状凹凸起伏的在夜色中埋伏着。渐渐靠近,只能看见房屋的大致轮廓。白色的围墙,不高;稀疏的树木,瘦高。除此之外,一切皆为暗影沉寂。沿着村落地边缘慢慢开,拐弯过后,昏暗的光线下,墙角正卧着几头颜色更黑的牦牛。但我又似乎能看见他们的眼神,暗淡而布满血丝。他们扭着脖子张望经过的车辆,似乎并不满意这意外的惊扰。
凌晨两点半,我们终于抵达新都桥。
当车子缓缓停靠在木雅客栈门口时,后排的三位睡神也奇迹般地苏醒了。
美妞睡眼惺忪的问:“老公,咱们这是到哪里了?”我没有正面回答,“你们错过了最美的星空,还有难得的人生新体验。”“啥是人生新体验?”美妞问。峰哥大笑,于是所有人也跟着笑。相互问候,好在睡着了估计也没啥高原反应,这让我很安心。
木雅客栈是我们提前预定好的在新都桥的住宿地。之所以千方百计地要当夜赶到新都桥,一方面是不能轻易扰乱行程计划,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做到诚实守信。
客栈的老板估计一直在守候着,看见我们的车灯后就从屋里走出来开门。一番寒暄及感谢之后,我们抓紧时间从车上向房间里搬运行李。
女士们忙着洗漱,我和峰哥在走廊里饶有兴趣的观看墙壁上贴满了的留言。
“单车独骑天路行”,这是某位骑行者的留言,署名沙尘暴。还算潇洒的字迹,字里行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份豪情与自在。峰哥笑着走过来,拉我去看另一处的留言。门缝处,一行很小的字迹,上面写着:此处,被门挤破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