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蔡锷打通关

司马平邦

据说，于荣光是主动请缨出演《护国军魂传奇》里的蔡锷的，于荣光演了一辈子英雄好汉，有英雄情结，想演蔡锷，情有可原，兹要你看过蔡松坡短短一生34年的精彩故事，这种愿望就很容易理解。

生于一个500年一见的浑浊乱世，却有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生涯，清末民初的中国军政大人物里，蔡锷可谓独一无二，尤其是与一代枭雄袁世凯有那么一段对比鲜明的故事，更增加了蔡锷身上的传奇感，是故，曾有人这样概括袁世凯与蔡锷：

一个清癯儒雅，一个粗壮雄武；一个劲气内敛，一个虎视鹰扬；一个高洁自守，一个黑白通吃；一个捐生纾难，一个窃国自为。

蔡锷生于1882年，卒于1916年，袁世凯生于1859年，卒于1916年，袁长蔡23岁，这个河南人和这个湖南人在1913年之前其实毫不相干，但说得上巧合的是这两个相差23岁的男人在各自人生的最后3年却发生了极为密切的关系――他们的关系要用矛盾来定性，活了57岁的袁世凯一生叱咤风云身经百战，最后也是黄袍加身，但说实话他还就是没有过去人生最后3年遇到的蔡锷这一关；而反观蔡锷，若无那人生最后的3年，在当时年代，他也不过是全中国众多大小军阀里的一个罢了，纵然胸怀共和救国的梦想，若再活它三四十年，最后的人生也难以想像。

如果1915年，袁世凯阻止了蔡锷出京，或者干脆将蔡锷加害，恐怕他83天的称帝梦还能做得更长久，而在袁世凯“驾崩”几个月后，蔡锷病死于日本，似乎冥冥中昭示，蔡松坡这辈子就是为讨袁护国这件事来的，做完了，要回去。

辛亥革命100年过去了，窃以为，惟袁蔡之间的故事，才最具所谓游戏感。

这次由于荣光饰蔡锷、郑则仕饰袁世凯、王力可饰小风仙的《护国军魂传奇》很出人意料地没有再围绕《知音》（王心刚饰蔡锷，张瑜饰小凤仙）定下的蔡锷故事模式讲故事，即使是不久前公映的如《建党伟业》这般史诗的作品，虽然蔡锷（刘德华饰）出场时间极短暂，仍然不能让他离开小凤仙（Angela Baby），因为这是蔡锷故事的戏剧性根基，不过到《护国军魂传奇》这儿居然不玩了。

这次的蔡锷故事，前半部分，即四大护卫集于蔡锷麾下的过程，像是传统的武侠故事，赵忠诚（刘冠麟饰）、哑巴刘、李书文（朱晓渔饰）和老胡（施宁饰）沿着不同的情节路线走到蔡锷身边，同时，即使他们成为了蔡锷的护卫，亦带着各自不同的使命，而正是这些人身上的这些使命，反过来推动蔡锷可以终于逃出生天，于1915年从北京辗转返回云南，树起讨袁护国的大纛。

而故事的后半部分，则更富有桌上电游的风格――打通关，袁世凯对蔡锷这个来自云南的“军神”又爱又怕，所以，既想倚重又想扼杀的矛盾成为袁蔡关系的核心，剧集的创作者很“工业化”地梳理了他们这对矛盾里的游戏特性，将这两个既互为倚重又互为扼杀的角色，置于革命党、北洋军阀和满清复辟势力的三重角力大格局里，可以说，台前的两个角色与背后的3股力量都有不对称的关系，而非简单的代言关系，尤其是以孙海川（午马饰）为代表的满清复辟势力，在蔡袁斗法中就像一只八爪鱼，支系庞杂地与互为对立的两个角色发生种种不可思议的关联，推动着剧情，也是在这样的剧情行进中，满清复辟势力的那一股力道最先被卸掉，被牺牲。

其实，这当然也是种历史的选择。

只是，这次，剧集《护国军魂传奇》将曾经主张过君主立宪的梁启超完全放在革命党人一派，似乎简单对待，梁启超固然当初助蔡锷逃走有功，但他与妄想复辟的满清势力不可能一点儿干系也没有吧。

《护国军魂传奇》后半部分的最可看之处是于荣光饰演的蔡锷成了《古墓丽影》里的动作派考古学家美女劳拉男人版，几乎每集都要面临一个又一个新的小任务，且这些任务的完成难度都很高，一道道障碍都是明摆着的，观众只需坐在电视荧屏前看蔡锷这个“男劳拉”一关一关地打通即可。

有了这各种经特别设计的巧妙剧情，关于蔡锷与小凤仙的情感戏的份量也可以稍稍减轻，可以脱了俗臼。

另外，本剧的语言风格值得一提，关于此，我只需随意选录剧中袁世凯与他的情报官唐宽（宋运成饰）的一段对话：

唐宽：大总统！

袁世凯：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唐宽：？

袁世凯：你看，这前两天养的（鱼），怎么就这样了呢？

唐宽：……

袁世凯：许晋常（某报纸主编）你还看着呢？

唐宽：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袁世凯：最近说我篡夺大总统位子的还多吗？

唐宽：已经渐渐平息了，只有许晋常还在报纸上胡言乱语。

袁世凯：也差不多了，你准备准备，明天，就明天下手把他杀了。

唐宽：是。

袁世凯：别用官方的身份。

唐宽：我明白。大总统，要是路上有人看见呢？

袁世凯：那就一块儿杀了呗。

唐宽：哎。

袁世凯：你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喂多了，（这鱼）看了让人心疼。

唐宽：大总统，您真的是菩萨心肠。

袁世凯：唉，我知道自个儿的缺点，是重感情，讲义气，太心软改不了。

唐宽：民国有您这样的大总统，那真是老百姓的福气啊！

袁世凯：去，别夸我！你看他们多可怜啊，看着心疼。

袁世凯一面为几条金鱼的精神不振而伤心欲绝，另一方面，谈到谋杀政治对手，则随心所欲心不在焉，袁世凯的形象只须这一个镜头就被惟妙惟肖描出了。郑则仕饰演的袁世凯与于荣光饰演的蔡锷，他们已经都不止是危襟正座的历史中人，而且是浑身充满角色感和互动性的游戏中人。

游戏，这也是对历史的另一种看法。

因为历史本身就具有足够的游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