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妮的歌里嗅到草原花香

司马平邦

草原歌声，我尤其喜爱蒙古族的。

2006年秋天，有一段时间，因工作需要去黑龙江省的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出差，正赶上该地的一个重要节日，有节日必有纳达慕大会，有纳达慕，必有蒙古音乐，算是最切近地享受了一回最地道天然的蒙古音乐。

如醉如痴。

杜蒙的纳达慕请来的已经定居北京已久的腾格尔助兴，腾格尔的音乐在北京，当然一听到就是贴着蒙古族标签的，但到了杜蒙却很容易被淹没，因为在草原上，唱歌和腾格尔一样好听的人真的不计其数，听过他们或她们的歌声，回来再听斯琴格日勒，听她的《春江水》，听那种不得不向大城市文化趣味投降缴枪的那些东西，就一点儿也激动不起来。

虽然我一直也很喜欢斯琴格日勒。

那时候，就有蒙古族朋友告诉我，蒙古人的音乐里，保存着这个民族最原始的文化，或者说蒙古族的文化，许多都是靠草原上的歌手们一辈一辈口耳相传的。所以，在草原上你随便遇到一位牧人，都会给你唱出动听的歌声。

前几天应邀参加一位叫“伊妮”的蒙古族女歌手的发片会，新专辑的名字叫《家在内蒙古》――蒙古族的与众不同之处，这种对家乡的热爱和自豪当是最显眼的一处，家乡、草原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在他们的歌声里，腾格尔说内蒙古草原是“天堂”，而伊妮称内蒙古草原“美丽”，美丽，美丽，还是美丽，正如，那次发片会，我一进门就被为她助威的蒙古风情助威团慑住了，那是一群由当年在内蒙古下乡的北京知青组成的牧人合唱团，他们在一曲《草原恋》中回到了自己那些挥洒在草原上的璀璨峥嵘时光，也带着我回到了在杜蒙那一段美好日子，广袤的原野，肥壮的牛羊，还有那些日子里交下的蒙古族朋友，一一浮现眼前。

伊妮，她的歌声一出口，就能听出，这不是北京音乐圈里浸淫日久的那种蒙古族歌手的音乐，形容她，或者可以用“回到草原”这4个字，虽然她的音乐描述的是大部分是对家乡的思念和赞美，而不是家乡本身。

在北京能听到的蒙古音乐，我觉得，即使在互联网主宰传播通路的时代，大多仍然是那种突出高亢、辽远且发声用力的一种，其实是被筛选过的声音，但伊妮的声音显然是在竭力保存蒙古族音乐和蒙古人生活里那些最悠然自得的部分，保持白日奔放激情的马背生活之外夜晚篝火旁族人们享受到的那种怡然自得，吃着烤羊腿，品着马奶酒，半醉半醒之间，音乐像小溪的流水一样就这样缓缓流出。

所以，伊妮的歌声好像比我们平常听到的蒙古歌声都慢半拍。

下面是《牧人生活地方》的歌词：

请你沐浴草原

明媚灿烂的阳光

请你接爱草原

沁人肺腑的花香

请你极目远方

闪烁一片毡房

蒙古人的生活

就在闪烁的地方

……

伊妮嗓音中的吟唱像草原河流中的那些均匀大小的卵石与缓缓的水流碰撞出的节奏，而经雕词高手以严格的汉语韵律排列的字句总在每句的最后一个字节里让歌手和听众一起吞下无边夜色之下沁人心脾的花香与草香。

在《美丽的新库伦》和《美丽富饶的乌兰浩特》两首歌里，伊妮不但都用“美丽”这样一个简洁的词汇形容，每首歌的最后段落亦都以简洁且开放式的形容词句，并为听众留下无限的想像：

这就是内蒙古美丽的库伦

这就是库伦美丽的天堂

这就是科尔沁富裕的库伦

这就是库伦草原的天堂

（《美丽的新库伦》）

这是我美丽富饶的家乡

乌兰浩特我美丽的家乡

这是我心中向往的地方

乌兰浩特我美丽的家乡

（《美丽富饶的乌兰浩特》）

库伦旗位于内蒙古东南部，乌兰浩特则位于大兴安岭南麓，科尔沁草原腹地，两处都是内蒙古与东三省交界之地，又或者说伊妮的曲风正代表了那一地带蒙古族人民的恬然随性的和洒脱自在的个性。

听伊妮的中音，舒缓充沛静水深流，她绝不会如长于青藏高原的少数民族歌手，如韩红等，以可以刺穿天穹的尖锐为美，以那些连绵不绝的高耸入云为傲，伊妮的歌声如一架铺满鲜花的马车，迤伲行走于铺满鲜花绿草的大平原上，你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花和远处的花，鼻里是花香，脑里是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