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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平邦
高二那年,学校组织学生去一巨大的黄豆(大豆)地间苗锄草。
是个6月天。
东北平原黑土地的耕地之大到不可想像,我跟南方的朋友说过,见过5000米长的一条垄,惊得大家目瞪口呆,那是真的。
6月天在这块巨大的黄豆地里间苗,豆苗还很小,但草却很疯长,有的地块居然要拔开乱草找豆苗;太阳高高地照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方圆几里,连棵树也没有,除了小苗就是短草,间苗就是要拔除豆苗中间的乱草,需要躬下身,草多,垄长,一躬就是二三十分钟,学校对每个班的进程有要求,高二学年是能参加间苗的最高年龄者(高三要对付高考),任务自然重,好在都是农人的孩子,从小干过这样的活儿,尚能坚持。
曝晒,从上午八九点一直到过了晌午,许多同学的脖子处都是通红发烫。
我,在同学中算得上身强力壮者,所以被安排为全班挑水,虽然挑着两桶水走数百米取水,好在一来自己力气足二来工作不枯燥,可以看看风景,看看身边经过的各个年级的美女学友。
同去挑水的有十几个吧,大家也是在暗自较劲,为了让自己的同班们多喝水解热,也为了不让别人比下去。
但挑着两桶水,走在炎日下,仍是汗如雨下。
大约下午2点左右,刚刚吃过午饭挑第一桶水回到地头,突然觉得天黑了,接着电闪雷鸣,妈呀,也就一分钟不到,天气从炎炎烈日变成了一场冰雹雨。
一颗足球场那么大的冰雹咣地砸在老子的脑袋上(我感觉真有那么大),碎末乱飞,头忽地一晕,我第一时间扔了扁担,踢翻水桶,把一个铁桶扣在头上,这时,大片的冰雹到了,咣咣咣砸在铁皮桶上,震耳欲聋啊。
我稍抬起水桶沿观察,正看到10米远的地方,教语文的李老师被一颗大冰雹袭击,他戴着一副塑料框的高度近视眼镜,那颗大家伙正好打在他的右眼镜框上,我是看着李老师那个本就缠了胶布的眼镜从中间断掉的,左眼镜框居然还留在鼻梁上,右边已掉下没在脚下一片冰雹里。
冰雹可能持续了十几分钟,从大到小,到无。
20多分钟后,妈的,太阳又迅速出来了。
李老师的眼镜,成了那次务农后班级的一个笑谈,很多同学目睹了当时被冰雹砸碎的一瞬间。
农民的工作,就是这样,城里的人只能看见桌上雪白的米和雪白的面,不知道每年每个农民都要经历这样的雨雪冰雹和炎炎烈日,更不知道,多少农民辛苦这样劳作1年的收入,可能比不上北京城写字间里普通白领两个月的工资。
李老师后来在课间也跟我们说过那次冰雹袭击,当然那时他已换上新眼镜了。
在大家一提起这事就想笑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深刻的话:农民太辛苦了。
这是我一生忘不了的话。
成为城里人是幸运的,中国的农民的大部分人没有因为眼前所谓的一片大好的国家形势(中国的形势什么不时候又不是一片大好呢?)而摆脱日晒雨淋冰雹袭击的工作环境,而且一代一代,仍然会有人这样生活下去。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昨天跟同事吃午饭,看到一间小小的饭店里被浪费的粮食无数,由感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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