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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张洪量出版新歌加精选专辑《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在内地做宣传,而此前他已经回到诊所做牙医,所以那次他说要在买唱片的人里面抽奖,抽三个人,他亲自给他们的牙齿上镶钻石。
当时因为没有公司和经纪人,就是内地几个人帮他安排宣传的事情,叫做经纪人,其实也不算是。我那时还在电台工作,听说他要在内地做巡回宣传,就赶紧张罗把他请过来,那时我的节目和山东电视台的音乐千千结联动,我们一起请艺人,差旅费用他们出,我来做专访、签售和歌友会。跟他的内地经纪人谈定了所有安排,就等待他来了,这时那位经纪人又说要多报一份台湾的机票,这个其实常做演出的人都知道,所谓报机票就是多要一点钱,这个钱艺人都是不知道的,是助理和经纪人自己黑了,尤其是在宣传期,上通告不赚钱的时候,助理和经纪人就靠这个赚点小钱。他们要的也不多,就是10000块钱,可是节目预算都已经报给台里了,而且这种结现金的账,台里也不认,这可怎么办呢?当时我跟千千结的导演李嘉说,咱不能为了这点钱不让洪量来,这是我们爱了十几年的大师,而且他肯定也不知情,这钱我们俩出了吧,于是我们俩一人从自己兜里掏了5000块钱,给了那个所谓的经纪人,洪量才顺利的来到山东,我想到今天他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这钱也不是他要的。
洪量是个很好玩的人,那天做歌友会,中午吃了午饭,但是去现场的路上,他又让我给他买了一些肯德基的炸鸡翅,他说这是他开嗓子的独门秘籍,上台前要吃炸鸡翅。歌友会上要唱广岛之恋,没人跟他对唱,于是主持人我就接替了莫文蔚,用女声原调跟他对唱了这首歌,大概对着上千人的演出,这是他唯一一次跟一个男人对唱广岛之恋。
那晚上完我的节目,我和李嘉带他去撸串,撸完了我们又去了白天做歌友会的夜店,坐在大厅里听驻场歌手唱歌喝酒,喝了一会儿,洪量说,杨樾,我找不到第二个人比你更了解我的音乐了,我要唱歌给你听,我说那我们去KTV吧,他说不,就在这里唱,我惊了,去跟老板说了一声,然后洪量就上台了,我以为他唱一两首玩玩算了,结果他唱的起兴,一连唱了10首,那晚的观众真的值了,没买门票,看张洪量唱了个小型演唱会。
洪量一直是一个没有被大多数人真正了解的音乐家,很多人只知道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广岛之恋,心爱妹妹的眼睛,却不知道情人岗上的乐章、胡想十八次、原始语言和纽约,不知道祭文、中国小孩、英国友人的故事,只知道他是台大医学院毕业的牙医,却不知道他是纽约大学电影学院的硕士,他是李安的同学,他的作品中充满了对中国文化的探索,那不是考古式的探索,也不是于丹式的呈现,而是以直接开创和延伸的方式去承接传统文化,那是非常颠覆的,同时又是深厚积淀下的超然与自信。我曾经用6个星期的时间在电台里连续介绍他的音乐,播放了他的每一首作品,听过那些节目的人都得以了解一个真正的张洪量。但我也早已厌倦去跟别人讲述他是怎样的一个大师,他的音乐本来也不是做给所有人听的。
在10年前的那张专辑《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里有两首新歌,一首叫昙花,一首叫烟花坑,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很少唱K,因为不会新歌,每次逼不得已去唱K,这两首就是我必唱的。10年前在访谈中我问洪量,是不是经历了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才会写了一个妓女赎身的凄惨故事?
他说,“没有这么一个故事,那个妓女就是他自己,他在音乐的世界里就是一个妓女,每个消费者都可以来嫖自己,唱片公司的老板可以来操自己,他哀伤而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