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绕道“裸乡”是对阳光财政的挑衅

文/魏英杰

将政府业务经费开支全部公示，使四川巴中市白庙乡引来全国舆论关注，被网友称为“政府全裸第一例”。可相关举措实施不过几个月，却让这个“裸乡”陷入了巨大的尴尬：不仅白庙乡向上级争取项目资金少有回音，来这里的领导也比以往减少了一半。

白庙乡搞“裸账”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得到了上级部门和领导的大力支持，巴中市委党校一位副校长更是此番阳光财政的幕后推手。据悉，这件事情还得到了国务院的关注，要求当地就此写专报。遗憾的是，现实强过人意。当地搞阳光财政表面上赢得了喝彩，实际上却遭到了冷遇。门前冷落车马稀，成为当地领导干部们对此举最为真实的回应。

一项带着美好愿望的财政阳光化改革，结果落得如此下场，看上去让人很难接受。然而，这恰恰符合当前的某种官场逻辑，也从侧面体现了相关改革的艰难。问题很简单，“上级部门和领导”是个复杂的综合体，张三支持未必代表李四愿意，领导表扬也不等于办事人员（这对乡干部来讲也是领导）配合。而如果这项改革不能获得既得利益者的普遍同情，最终难免沦为镜中花、水中月。

何况，虽说你白庙乡是个穷地方，上级来人揩不了多少油水，吃顿饭、带点土特产总可以吧。可如今弄得连吃顿饭都得公开示众，这让下乡视察、调研、指导工作的各路神仙怎么整？财政阳光化再怎么光明正大，有时强不过一顿饭重要，这就是所谓的人性欲望。既不是全国一盘棋，又没有任何强制和监督措施，人性本能不免肆无忌惮，摆臭脸给你看。白庙乡乡长称，看到那些上级来人硬是饿着肚子走，心里感觉非常难受。可要知道，那些因工作需要不得不来的干部们，没准比你还郁闷呢。

一叶知秋。通过小小白庙乡的实践，不难窥见财政公开化改革的艰难所在。这就是，一旦改革触及既得利益，很难通过“被改革”群体的道德自觉来实现目标。换句话说，这需要借助一整套严密体制来推动和确保改革的实施。倘若光靠红头文件，或者自发的改革尝试，不但会遭遇强大现实阻力，更可能面临来自既得利益者赤裸裸的藐视和挑衅。

除了上门讨债的各路债主，无论投资者还是上级部门工作人员都绕开“裸乡”，这是白庙乡陷入改革困境活生生的写照。领导绕道“裸乡”，即便来了也是匆匆离开，同时又在相关审批上设限、下套，这无疑就是对阳光财政改革的一种挑衅。话虽如此，这并不意味着当地财政公开再也搞不下去，更不是说财政阳光化改革彻底没指望了。这是因为，白庙乡的情况有一定特殊性。白庙乡是一个穷乡，本就难以吸引投资，做什么事情又都得靠上头资金扶持，这自然增加了搞阳光财政的难度。

也因如此，即便白庙乡的改革尝试失败了，也用不着对阳光财政失去信心。说起来，只要一方面大胆搞权力阳光化改革，另一方面努力寻求经济发展的突破口，从而摆脱权力和资金的双重依赖，还是有望闯出一条民主财政之路。这也表明，在那些经济相对发达的地方，只要给出一片改革的空间，辅之以设计合理、监督有效的相关制度，财政公开化、权力公开化的改革应当更加容易取得成功，并为其他地方树立良好典范。

2010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