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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7日,阴转晴
托高原反应和炭火煤气的福,今天终于来了个晚睡早起。昨夜的祈祷估计佛主未能收到,今天的云层胜过了昨日,天阴沉着脸,没有一丝放晴的意思。高原的清晨,乍暖还凉,微风送来,外套只能不由自主的紧紧。“佛主保佑,给个好天气,千万不要下雨!”大伙一边嘴里嘟囔着如是的祈祷,一边迫不及待的开始梳妆打扮。
洗梳完毕,在小园中转悠良久的3个藏族小伙,远远的、稍有怯意的招呼:“先生,需要包车吗?”小面120一天的报价很是符合我们的预期,于是挑选了一个相貌堂堂、看似忠厚可靠的小伙成交,他叫扎西定主(后来证明,偶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呵呵)。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出发前填饱肚子当然是很重要的。于是在定主的带领下来到网上比较有名的辛记小吃店,但是发现招牌改成了“四川小吃”。我们也没有细问就里,点上小吃一吃,还是相当可口的。大快朵颐以后,我们终于踏上了正式的香格里拉之旅,目的地:碧塔海-松赞林寺。
车开始往城外开去,在阴云的尽头,座座雪山高耸。大伙有点大惊小怪的惊讶着,定主只是憨憨的乐着,伴着车中的藏族歌曲悠闲的应和。“师傅,这雪山叫什么?”“那座呢?”“海拔多少?”一个个问题不断的打断定主悠扬的歌声,他只是认真的打着,脸上一如既往的威笑。“师傅,回来能带我们去看看雪山吗?”有人提出了额外的要求,“没问题,下午带你们去石喀雪山,那是我家每年必转的神山!”定主毫不犹豫的答道。他的痛快着实让我这个习惯了讨价还价的城市人大出意外,“真的吗?”,我不由得仔细的重新打量这张有棱有角的脸庞,希望从中搜出些许隐含的阴谋。很遗憾,那脸还是平静如初的微笑,淡淡的、却真诚自然,没有一丝的掩盖和造作,于是我心中对定主多了几分亲切。
车一路在山脉的平坦处迂回前进,路都是柏油路,平稳安全。路边的开阔上,散落着城堡一般硕大的藏族民居。每一栋都占据了三、四白平的面积,巨木支撑的结构,土夯的墙。墙是一水的白,窗棂绘满了七彩,门都精雕细作。每一家都有很大的院子,还有用木条圈围的大片土地。正在夯建的墙头上,藏民一边哼唱着,一边不紧不慢的劳作,脸上一如定主一般透着平和善意的威笑。
屋子周围几乎都堆放着很多粗壮的原木,就那么毫无遮盖、七零八落的散放着,而且很多俨然已经放了很多年头。据定主说,藏民的房屋基本都是以木为主,以前也以木梁(柱)的多少显示家族的富裕。所有的木都是从附近的山上所采,只要肯出力气,要多少采多少。“就这么随意砍吗?”“是的!”“没人管?”“没有。”“难怪这周围的山,看不见什么树了,多可惜……”大伙叹息着,并开始担心起以后的所见来……
车行约一个小时,抵达了碧塔海景区外围,购买了门票和环保车票,坐上5分钟一趟的班车向景区深入。车在山腰上前进,靠山这面是挂满树胡子的各种林木,林很茂密,也有不少有年头的树木,还有很多不到花期的杜鹃。
碧塔海的著名,有一条叫做:“杜鹃醉鱼”,说的是每年5月中旬开始杜鹃花开,这里就成了一片灿烂的花海。花瓣随风飘落,将清澈的海子覆盖。花有轻微的麻醉作用,当海中的鱼儿食用之后,多数因“酒力不甚”就成片的翻过肚皮,在水面睡了个不亦乐乎。历时,整个海子,蓝的是水、红的是花、白的是鱼,一片纸醉金迷的自然仙境。每到这时就是牧民的节日,信手而至就是满载而归。当然不劳而获的受益者还有山中的老客——熊瞎子,这群大爷也摇晃着硕大的身躯,伸出肥厚的前掌一捞再捞。这也就成了碧塔海的另一特色——“黑熊捞鱼”!不过,现在估计是看不到此情此境了。
车的另一边是较陡的斜坡,坡底沿着两边的山势起伏的,是大片的草原。草刚开始返绿,多数是黄,在不同的位置呈现出不同的层次,深黄、浅黄、明黄、黄绿,交叉渲染。不时有几头黑色的牦牛散落其间,没有焦虑、没有担忧,只有慢慢的移动,悠闲自得的散步就餐,还不时抬头看看天空。待到杜鹃花开的季节,这草一定吃到更有滋有味的,饱食以后,在厚厚的草甸上躺躺,看看小花,望望白云,抑或翻个小滚,打个饱嗝,这牛的牛生,着实让我有了当牛的意愿……
10分钟不到,车翻过一个山口抵达班车停车场,车门的气动声将我从牦牛的想象中拉回。置身停车场,从树林的缝隙中远眺,山脚下的草原颜色丰富了许多,其中的树也较刚才多了些许,几条溪水在草原上没有规律的蜿蜒,极远处隐约有一汪碧水,这必然就是“碧塔海”了。
天还在一味的阴着,偶尔的一线阳光穿透,很快就被更厚的云遮盖。群山环抱中,光线暗暗的,模糊了万物的边界,以往照片中的明快、亮丽今天特定是赶不上了。 景区中的景色不是文字可以准确描述的,大家伙还是看照片慢慢体会吧。碧塔海的水在如此的天气中,虽说多了宁静之美,也多少有了些死气沉沉,让我这个看惯了湖水的南方人提不起太多的兴趣;由于山的局限,这里的草原也很难激起我心中策马扬鞭的豪情,这里我只想好好的提一下碧塔海的树。
以前看惯了的树,或拉帮结派、聚众而居,一律重重叠叠,难分你我,除了给人凉爽的惬意,看不良久就“审美疲劳”没了重点。要不独木奇秀,险立于悬崖绝壁、山尖涧顶,高贵醒目,也离群索居、透着孤独。而碧塔海的树,却给了另一种树的阐释。
这里的树依山势有着明显的界分,在落差不过100米的空间中,集中展示着树的多重命运。山上,满山都是高大的林木,很密集而又错落有致,放眼望去甚似威武的神兵,成群结队声势撼人。树都粗壮挺拔,高在10m以上,参天而立,枝叶茂密、颜色一色儿的绿。个个犹如健硕的毛头小伙,肌肉愣愣着,腮帮子鼓鼓的。
依山而下,坡势很快变得陡立。坡上仿佛多泥土而少山石,土厚且松软。这里的树虽然依然队列森严,不过高大的身躯也埋下了无尽的苦果。多数的树,挺拔的身躯都倾向了坡底。有些,高处的根已经开始脱出泥土逐渐显露,严重者,身躯依然靠在了前面弟兄的肩头,减缓了自己的倾倒,也不可挽回的加重着弟兄的毁灭。很难想象,一场大雨之下,这里将演出怎样一出败局?
下到坡底,树的大军嘎然而止,仿佛集体按兵不动了,齐齐的站在山与草原的交接处。高大树停止了,偶有跨界,也是大肚朝下趴在这里。取代的是一片稀松的小林,树不再是山上的正规军,而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弱病残,驮着背、弯着腰、拄着拐,头发稀松,满脸褶皱。而且浑身上下爬满了红红黄黄绿绿混染的苔藓,色彩斑斓,仿佛一身厚重的礼服,倒也在垂暮中多了几分“老来俏”的意思。
往草原深入,没多远林也就消失了,树就剩下几棵孤零零的哨兵独自驻守。旁边,都是些已经连根而起,牺牲多年的前驱。这里以前一定是草原与树的战场,经年累月、旷日持久。草原正在逐渐获得了优势,树的大军不断后退,厚厚的草甸深处不知埋葬了多少树的英魂。
再往里行走,草原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成为了绝对的霸主,零零散散中只有几棵树的存在。基本上都是互相远离,各自为政,只有短短的身躯,往日妖娆多情的发髻消失殆尽。时不时在多水处,你会发现些树的另类形态,一根根、赤裸着身躯、整齐而又规律的摆放,横架于涓涓溪流之上,及干燥处截止。这就是人类称为枕木的东西,看来树的败退,人,绝对是难逃干系的因素。
抵达海边,草原嘎然而止了,海的三周是山的包围,树直接长到了水边,长到了水里。这里的树才有了年月的曲折,有了枯容的比对。树的倒影,增添着水的色彩、予水无数的妩媚,更增加了水的灵秀与生气;而水的存在,也映衬着树的高大挺拔,风度翩翩,凸现着树的生机勃勃。树在这里,仿佛凭添了万分的力量,也多了十分的柔情。而草原却一如既往的柔软,空空的透着脆弱。难怪人们喜欢将男人比作树,而将女人比较水,树与水的缠绵原是自然中天定的恋情!
碧塔海的树就是如此的变化多端,如何的与众不同,或许这里只是高原生态的冰山一脚,不过就是这些,已经足以让我震撼。特别是山脚稀松的林和倒伏的枯树,每当想起,心中总有一种悲凉的敬畏,树干上的沟沟壑壑仿佛已经衍生到了心里,也生了根、长了霉,多了几分“世事无常、时过境迁”的感叹。但愿,这倒伏只是历史久远的遗留,而非颓败的开始!
以上就是我对于碧塔海初春的记忆,在阳光明媚、杜鹃满山的季节,这里留给过客的,应该只会是赏心悦目、流连忘返,或许那才是真正的碧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