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救蛇获称心

《喻世明言》第三十四卷 

入话：春秋时楚国人孙叔敖áo早上出们，见两头蛇一条，挡在路上。孙叔敖用砖打死而埋之。回家对母亲说：“我一定要死。”母亲说：“何怎么知道？”孙叔敖：“听人说见两头蛇者必死，我今日见了。” 母亲说：“怎么不杀掉？”孙叔敖说：“我已经杀了，埋了，免得别人再看见，伤了性命，我愿意自己死。”母亲说：“儿有救人之心，这是积了阴德，必然不死。”后来孙叔敖当到令尹，就是国务院总理。

时间：南宋。  地点：陈州（在今河南省，家）杭州（父亲任所，在今浙江省）吴江（事发地，在今江苏省）  人物：李元  李元的父母。 龙王  朱伟：龙王的大儿子。 龙王的小儿子。 称心：龙王的女儿。

1李元救蛇：李元的父亲家是陈州的，在杭州做官。老婆孩子都在家。一年后，李元父亲想起儿子在家攻书，不知学业如何，就写封家书，叫仆人往陈州，带李元来杭州。李元告别了母亲，和仆人一起到杭州去。走到吴江。李元看见风景如画，叫艄公停住船。李元登岸，走到三高士祠后面，见几个小孩儿，用竹竿在深草中打一条小蛇。李元慌忙止住小童：“我给你们铜钱百文，把小蛇卖给我。”李元将蛇用袖子包住，引小童到船边，给了钱。唤仆人开书箱取艾叶煎汤，放成温水，把小蛇放在盘中，洗去污血。命艄公开船，到草木茂盛无人去的地方，将蛇放了。蛇回头数次，看着李元。李元说：“李元今日放了你，去僻静处躲避，别再叫人见。”蛇游入水中走了。
　　2见到龙王：李元到杭州拜见父亲，说了家中的事，又说了学业，父亲心中很高兴。在衙中住了数日，李元说：“母亲在家，无人侍奉，我想回家。”父亲就给李元一些钱，买些土特产，叫李元回乡，又叫仆人送归。行李搬下船，拜辞父亲，与仆人离了杭州，走近吴江。日已平西，李元叫暂且停船，上岸散步。正欣赏景物，忽然看见一个穿青衣服的小孩儿，上前作揖，手中拿着名榜——相当于现在的名片，说：“我们主人想见你。”李元说：“你家主人在哪里？”青衣小童说：“在桥旁边。”李元看名榜纸上写着一行字：“学生朱伟。”李元说：“你主人是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叫朱伟的啊，是不是跟我同名同姓了？” 青衣小童说：“想见李通判的儿子李元，有错吗？”李元说：“不错。既然如此，请来相见。” 青衣小童去不多时，引一个秀才来到，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秀才施礼，李元慌忙答礼。朱秀才说：“我父亲与你祖父是朋友，听说先生自杭州回来，特命学生等候。请到舍下与父亲略叙旧谊，可以吗？” 李元说：“我年幼，不知先祖和你家有旧，没有拜望，失礼了。”朱秀才说：“蜗居只在咫尺，请不要推辞。”李元见朱秀才坚意叩请，随秀才到桥边，一条船上有几个人，身材魁梧，衣装鲜丽，邀李元上船。船内非常豪华。须臾之间，船已到岸，朱秀才请李元上岸。李元见一带松柏，滩头二十余人，穿着紫衣服，腰里束着银带。有两乘轿子。李元问：“这些人是谁的下属？”朱秀才说：“我父亲的。请上轿。”李元上轿，一群人跟着进了松林。行不到一里，见一所豪华的宫殿，背靠青山，面朝绿水。水上一座桥，桥上是花石栏干。三座红门，上有金字牌，题曰“玉华之宫”。轿至宫门，请下轿。李元浑身发抖，不敢挪步。宫门内有两个官员打扮的出来，进前施礼，说：“王上有命，谨请解元。”李元半晌不能对答。朱秀才说：“我父亲有请。”李元说：“这是什么地方？” 朱秀才说：“先生到殿上便知。”李元随二人前行，从东廊登阶而进。上月台，见几十个人都穿着锦绣衣服，簇拥一老者在殿上。老者一副帝王打扮，上前迎接。李元慌忙下拜。老者命左右扶起。左右迎引入殿，王升御座，左边设一绣墩，请李元登席。李元再拜于地，说：“布衣寒生，王上御前，怎么敢坐？”王说：“你对我家有大恩，邀请至此，坐之何碍。”李元再三推却，不得已低首躬身，坐于绣墩。王唤小儿来拜恩人。少顷，屏风后宫女数人，拥一郎君至。头戴小冠，身穿绛衣，腰系玉带，足蹑花靴，面如傅粉，唇似涂脂，立于王侧。王曰：“小儿那天游于水际，不幸为顽童所获；若非解元一力救之，则身为齑粉矣。众族感戴，未尝忘报。今既至此，我儿可拜谢。”小郎君近前下拜，李元慌忙答礼。王说：“你是我儿子的大恩人，可受礼。”命左右扶定，叫儿子施礼。李元仰视王者满面虬髯，目有神光，左右之人，形容皆异，方悟此处是水府龙宫，这是龙王；傍立年少郎君，就是那天三高士祠后所救的小蛇。李元慌忙拜于阶下。王起身说：“这里不是招待你的地方，请入宫殿后饮宴。”李元随龙王出殿后，转行廊，到一偏殿。但见金碧交辉，内列龙灯凤烛，玉炉喷沉麝之香，绣幕飘流苏之带。中设二座，皆是蛟绡拥护，李元惊怕而不敢坐。王命左右扶李元上座。两边仙音缭绕，几十个美女，各执乐器，依次而入。前面拿宝杯盘进酒献果者，都是绝色美女。但闻异香馥郁，瑞气氤氲，李元不知手足所措，如醉如痴。龙王命两个儿子进酒，两个儿子捧觞再拜。台上果卓，伫目观之，器皿皆是玻璃、水晶、琥珀、玛瑙为之，曲尽巧妙，非人间所有。龙王起身劝酒，李元尝了一口，比茅台酒好喝。龙王令诸臣轮次举杯相劝，李元不觉大醉，起身拜王：“我酒量不行。”俯伏在地而不能起。王命侍从扶出殿外，送至客馆安歇。
　　3得到称心：李元酒醒，太阳光已透过窗棂射进来。惊起视之，房内摆设比许昌大酒店档次高。从人安排洗漱已毕，见夜来朱秀才来房内相邀，并不穿世之儒服，裹球头帽，穿绛绡袍，玉带皂靴，从者各执斧钺。李元曰：“夜来大醉，甚失礼仪。”朱伟说：“请恩人到偏殿进膳。”引李元见王，龙王说：“解元且宽心怀，住数日去亦不迟。”李元再拜：“感谢王上厚意。家尊令李元归乡侍母，就赴春选，日已逼近。更兼仆人久等，不见必忧；倘回杭报父得知，必生远虑。因此不敢久留，只此告退。”龙王说：“既然解元要走，不敢久留。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李元说：“不敢有过分的希望，只要称心。”龙王笑了：“你喜欢我女儿啊，行。”龙王传言，唤称心出来。须臾，众侍女簇拥一美女至前，李元偷眼一看，呀，跟宋祖英差不多。龙王说：“此就是我女儿称心，嫁给你啦。”李元拜于地说：“我说的称心，是一举登科，就称心了，哪敢望天女做老婆？”龙王说：“我闺女小名称心，你说要称心，我就许给你。你想考上，这闺女可帮你。”龙王唤朱伟送称心与李元同去。李元再拜谢。朱伟引李元出宫，同到船边，见女子已改素妆，先在船内。朱伟说：“尘世阻隔，不及亲送，万乞保重。”李元说：“你爹是谁啊？”朱伟说：“俺爹是西海群龙之长，奉玉帝之命，守在此处。你此去切不可泄漏天机，恐遭大祸。我妹妹那里也不能问仔细。”李元作别上船。朱伟又将金珠一包相送。从人送女子并李元登岸。
　　4李元做官：李元似梦中方觉，回观女子在一旁，非常惊喜。李元对女子说：“你爹叫你跟我结为夫妇，你随我去吗？”女子说：“俺爹叫我给你当老婆，我当然要当。但不可告诉家中人。若泄漏，我就不能久住了。”李元引女子同至船边，仆人惊疑，接入舟中：“主人一夜不回，小人到处找，找不到。”李元说：“我碰到一位朋友，在湖上饮酒，以此女给我做老婆。”仆人不敢细问情由，请女子上船，将金珠藏于囊中，收拾行船。一路涉河渡坝，来到陈州。参见老母，说罢父亲之事，跪而告曰：“儿在途中娶了老婆，不曾得父母之命，不敢参见。”母亲说：“男婚女嫁，古之大礼。领回来吧。”称心拜见老母，合家大喜。回家不过数日，已近试期。李元问道：“你爹说，若欲登科，要问你。我要参加考试，你有何教我？”称心说：“今晚我把考试题取来，你在家中先做了文章，来日依本去写。”李元说：“如此甚妙，考题从何而得？”女子回到屋内，关上门。只听一阵风起。约有更余，女子开门而出，拿着试题给李元。李元大喜，按题做文章。进了考场，果是此题，一挥而出。连续三场都是女子先盗出考题目。等到开榜，李元名登金榜，封了官，走马上任。三年后升官带家属，引称心和仆从五人，到了任上。到任上不数日，称心对李元说：“三年前，因小弟蒙君救命之恩，父母叫我当你老婆。现在你已经称心了，我得走了。”李元不舍，一阵狂风，称心已飞到门外，足底生云，腾空而去。李元仰面大哭。称心说：“你不要耽误青春，再找老婆。以后官至尚书。我若不回，必遭重责。”李元后来做到吏部尚书，就是中央组织部部长。

主旨：好有好报，劝人行善。

艺术：浪漫主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