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唱书进邓城

商水县邓城镇，寨墙高耸，壕沟深阔，四门安有吊桥，乡丁盘查过往行人。

一个小镇何以如此威严？只因寨内的叶大户是袁世凯的亲妹夫。站在东西大街上向两边望去，看到的景象真有霄壤之别。街北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南断墙残垣，瓮牖绳枢。街北是叶大户一家的房屋，街南住着数百家贫民。

这日早上，西寨门口两名乡丁正操着枪，狐假虎威地盘查行人，忽然眼睛发直，愣住了。原来，他们面前出现一位女子。这女子，肩背坠胡，手拿简板，面容清秀而俊美，身材苗条而匀称，一条又粗又黑的辫子垂到腿弯，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像一对欢鱼。两名乡丁只顾直着眼睛看这女子，竟忘了盘查。见这女子径往寨门走去，才慌忙拦住，索要证件。

“俺一个穷艺人，哪有什么证件？大哥行行好，放俺过去吧！”

一个乡丁往女子脸上摸了一下：“你这证件比啥证件都管用，过去吧。”

女子怒目瞪了他一眼，强压火气进了寨门。

这女子正是颍妞。她来到叶家大门对面，从一户人家借了一条长凳，便开了书。一时男女老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早有心腹乡丁报告叶大户：“外边有一个唱河南坠子的女子，唱得好，人长得更好。”

叶大户一听来了精神：“快请进来唱几段。”

乡丁带颍妞进了叶大户的客厅。叶大户一见颍妞，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在半分钟内以最高频率看了七十二眼半。咋有半眼呢？正看呢，眼里飞进个蠓虫，看不成了。

叶大户忙让请太太。袁夫人抱着六岁的宝贝儿子来到客厅，两个姨太太也先后赶来。颍妞拧弦轴，定好调，便开书了：

“小弦子一拉吱咛咛，

诸位坐下慢慢听。

想听文的包公案，

想听武的杨家兵。

文的武的都不唱，

唱的是，北京城有一个袁大总统。

大总统有个好妹妹，

嫁给叶家到邓城。

叶家良田有千顷，

楼瓦雪片好威风。

……”

颍妞即兴发挥。叶大户听着，心里那个美呀，不由龇者牙笑，如剥狗一般；袁夫人和儿子都拍着手笑。

叶大户跟夫人商量：“这女子唱得不错，我看咱把他留下多唱几天吧。”

袁夫人点头答应。她是喜欢听书，却不知丈夫打的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