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过了三十岁的生日，原想写篇东西纪念一下，只是每次动笔，总有欲说还休的感觉，心中便纷繁芜杂，张口无言，竟不知从何说起——当然也有可能是另一个懒的借口，一拖再拖，便成为逃避，于是，继续逃避，继续浑浑噩噩的，转眼又过两月。

    新居尘埃落定。常常夜里一个人回到家里，一切井井有条，安安静静，只有窗外湖边传来的阵阵蛙声，多多少少带来一些生气。乍然之间，竟觉得意兴阑珊。

    周五晚上相约D先生共进晚餐，然后一起参观新居。D先生最近忙于公司新开发的超级豪宅，每天小组讨论的议题就是一个亿的豪宅应该如何打造，然后四处考察各处豪宅。常常加班到深夜，回到蜗居的小公寓，扭亮昏暗的台灯看看当天的报纸，多少有点回到现实的感觉，也就如此每天继续精神分裂式的生活，穿梭于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中。

    一个亿的豪宅应该如何打造？我担心大得会迷路。家里应该要设路标，要不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为避免富豪和太太们走太多的路，还应该设计自动人行道，或者电瓶车。当然还应该有广播系统，找不到小孩的时候，大概可以广播找人：“周慕云小朋友，周慕云小朋友，听到广播请到2046房间，你父母在等你。”

    我忽然很不好意思带D先生回家。我绝对相信我全屋的面积都比不过人家的一个浴室，而别人的浴缸当然比我的卧室还大。曾经趴在地板上看图纸的时候发现，我的房间比一张摊开的加长A0图纸大不了多少。

    可是日子便每天这样反复又反复。每天要打五万个电话，到处和别人吵架。设计院不争气，一个个都用屁股思考，工作不够细致，一点职业操守也没有，于是工地大量的遗留问题和低级错误等着我处理。工期紧张，工作量大，心力交瘁，实在力不从心。

    星期六晚上回到家里，开始大搞卫生，屋子不大，要干的事情一件不少。我在电脑里放上“The King’s Singers”，享誉世界的六人男声无伴奏合唱团，伴着深宵里彻响的圣颂，趴在地上使劲地擦木地板。当那首著名的“Lord, Make Thy Servant Elizabeth, Our Queen（主啊，让你的仆人伊丽莎白，成为我们的女王吧！）”唱响时，我心里一直在念叨：主啊，让你的女王伊利莎白，成为我的仆人吧！

    前段时间流行看破红尘，先是有某过气明星夫妻双双把家出，然后有认识多年的好友宣称开始觉得生活“没意思”，转而寄情佛学，愈发的清心寡欲。只是不知是否会郁郁寡欢，抑或是豁然开朗。想起曾经多么无忧无虑的一个人竟然终于也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而且多少还与我有关，心下便甚觉不是滋味。

    我一直在想，大师们是否都已经阳痿呢？阳萎不要紧，最要命的是，阳萎了之后，还有性欲。

    挫败感便大概由此而来。恍如漂荡的浮萍，或是迷手的棋子，谁恶作剧编写的剧本，稍不留神，便任由命运浮浮沉沉，身不由己。心界再开，却始终难逃如来神掌。别人早已一手在握，自己却迷失在五指山下。所以，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隅居于深山，晚上听着蛙声一片入睡，清早总被狗吠声吵醒，东升的日光照到床头，即使在假日，也会自动于上班时间清醒，脑中空荡一片。

    人生如戏吧。欢喜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望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吧。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乘月待晓的唏嘘世界，欢迎前往“我的主页”和“我的所有文章”，包括：流金岁月，江湖路窄，飞庐小筑，丈脚量天，忽悠网事，不如不爱，日光之下，欲辩忘言等八个文章专辑。

此间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太多的触动无法言说，太多的慨叹张口难言。哭不出，却有泪下来，讲不出声，却在半夜惊醒。更多同类文章，请参考“欲辩忘言”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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