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城记》,谁能挡得过大时代

标签:
二十四城记大时代小人物小花贾樟柯沈阳娱乐 |
分类: 电影 |
二十四城芙蓉花,锦官自昔称繁花。 ——罗念生《芙蓉城》
人有事做,老得慢一点。
叶子虽然繁多/根茎却只一条/穿过我青春的所有说谎的日子/我在阳光下招摇我的枝叶和花朵/现在我可以枯萎成为真理……我们曾经做过的和想过的/曾经想过的和做过的/必然漫开/渐渐地淡了像泼在石头上的牛奶——叶芝《随时间而来的智慧》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曹雪芹
整个玻璃工厂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劳动是其中最黑的部分。---欧阳江河《玻璃工厂》
成都,仅你消逝的一面,已经足以让我荣耀一生。——万夏
周日去看《二十四城记》,偌大一个厅,只有4个人。贾樟柯电影在杭州的现状就是这样,可能他很有名,很有碟片市场,却没有商业市场。
对这部电影,最通常的评价是“半纪录片”,或“伪纪录片”,采用导演采访的方式,贾樟柯没有出镜,但他的声音却听得出来,所有被访者对着他说话,机器则架在一边拍。其实我一开始不是很肯定是他自己采访,但当陈建斌扮演的宋卫东出现对着镜头讲述时,说“我是66年的,你呢?”“我是70年。”我想我能肯定就是贾樟柯了。
“对我来说,历史就是由事实和想象同时构筑的。”这样的想法决定了贾樟柯的拍摄风格,非常接近纪录片。在成发集团被拆迁的原址上拍摄,找若干个有代表意义的成发两代人来讲述,没有任何的闪回,只有在讲述中穿插一些反映他们生活现状的场景,观众只能在讲述中想像他们经历的青春、痛苦、悲伤、欢乐和时代的变迁,这种拍摄手法至少在中国是第一次出现。其间用了“黑屏”的方式,配合每一段讲述打上和当时心情对应的诗句,有叶芝,欧阳江河,万夏,曹雪芹。这应该是编剧之一作为诗人翟永明的功劳,为电影增添了不少文学气息。在拍摄上,贾樟柯绝对先锋,作为作家电影,可以不考虑市场,不考虑观众,只考虑如何表达。对我来说,对贾樟柯的微词一直是镜头实在太缓慢了一些,长镜头用得实在太多了些,《二十四城记》同样是如此,往往在一个讲述者的脸上停留许久,或是对着一个空景驻足良久,有时令人等得心焦。不过他在电影里大胆用了一种“摆拍”的方式,片中有好几对人对着镜头做出拍照的样子,呈现出被拍摄者的等待和尴尬。据诗人徐冰说“这种东西在现代艺术的摄影界现在特别流行,基本属于国际影视界的流行语言。很多大摄影家和很多所谓的时髦摄影家,都非常注重摆拍,而且一定要透露出摆拍的痕迹”。可能摆拍所呈现的纪录片意义,表示了一种真实感。
“二十四城芙蓉花,锦官自昔称繁花。”《二十四城记》来源于一首古诗,“二十四城”这里既指的是蓉城成都,也是真实生活中收购成发集团的华润置业楼盘“二十四城”的名称。电影是从讲述中折射一个国营老厂50年的变迁史。1958年420厂从沈阳迁到当时是三线的大西南成都,2007年12月27日,华润置业以24.1亿元拍下840亩的老厂土地,在这里将拔地而起一个叫“二十四城”的新楼盘,成发集团的老厂址成了断壁颓垣。8个人讲述了他们与成发集团的故事--既有一个曾经辉煌的军工厂走向败落的过程,也有年轻人的青春、初恋和叛逆;既有中老年“成发人”对命运的逆来顺受,也有年轻一代自主选择人生道路的勇敢。讲述人从钳工何锡昆到保卫科长关凤九,从下岗女工侯丽君到去了电视台做主播的成发第二代人赵刚……除了1958年从沈阳迁移途中失去儿子的郝大丽(吕丽萍饰),1978年从上海航校分配过来的“厂花”小花(陈冲饰),1966年出生的办公室副主任宋卫东(陈建斌饰),1982年出生的“买手”苏娜(赵涛饰),其余演员全部由成发集团工人演出。贾樟柯继续沿袭着《三峡好人》中讲述小人物在大时代变迁中命运变化的方式,人文情怀依旧。
每个人的讲述都令人感慨。郝大丽是第一批从沈阳迁到成都的员工,1958年他们走了15天才到达,但不幸的是却在行经奉节时丢了3岁是孩子。宋卫东在子弟学校里长大,经历过青春期的打架、初恋,女友却因后来厂子效益不好而离开了他,他初恋的记忆是幸子头,红丝线。16岁的赵刚本来是到技校学技术,当时觉得穿制服特神气,但当磨了100个零件时,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后无法忍受让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机械工作中消逝的日子,于是逃离了最初的梦想。其中犹以陈冲表演的段落最令人印象深刻,这位因长得像当年的“小花”而被叫作“小花”,身为“厂花”和“标准件”最终却贻误了终身大事,中年时和一群越剧爱好者在《红楼梦》唱段中消磨生命的上海姑娘顾敏华,讲述时的顾影自怜,对着电视里播放的“小花”黯然神伤时,两个时代的陈冲互相叠合,完成了这部电影里最丰满的一次出场。
电影穿插了很多充满时代感的歌曲,《血疑》总的《感谢你》,还有叶倩文演唱的《喋血双雄》中的《浅醉一生》,电影《小花》中的《妹妹找哥泪花流》,齐秦的《外面的世界》,这些歌曲对人情绪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贾樟柯是惯于在电影里运用歌曲的导演,特别是每一个时代非常流行的、能够唤起很多人记忆的歌曲。
“首度公开,被遗忘的那些人和他们的生活;集体回忆,尘封在时间里的信仰、青春和热情。”海报上的描述有多动人,但却无法做到雅俗共赏,所以贾樟柯注定属于小众。就像只有8岁的润润在看的时候会迷惑不解地问我:妈妈,怎么这个故事都是一段一段的,那个在江边丢了小孩后来去了哪里呢(指大丽在奉节走失的孩子)?是啊,这是一个孩子多么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