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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冠中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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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是相对温习的时候了”,子君和涓生
夜,他和她并坐或对坐,在两个半旧的沙发上,两个白头人,相对无语。非泥塑木雕,他和她似两个不说话的菩萨,怀有菩萨心肠。她年轻
她三次脑血栓,第二次曾经昏迷七天,人们以为她已走在西天途中。不意奇迹般又醒来,罪没有受够,上帝让她活着。而今脑萎缩,她对世事全不知晓,对
他出门,她便伏在窗口等他返回,回来了,又像他并未出去过,他和她无法对话。她不需对话,只需看到他的存在,有了一个泥菩萨就是庙了。他习惯于当她的泥菩萨,但他的性格从来是要砸烂泥木菩萨的,他苦熬着活下去,为了她的活。
他们家东南向,阳光很好。她躺在沙发上,阳光照着她闪亮的白发,她戴着黑边眼镜,睡着了,打鼾,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祖母。他作画,难改旧时生涯。她醒了,他拉她的手去看画,她说好看,又说不好看,他明知她
以往,他的衣着之类什物都由她
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她每天夜晚八九点钟要进厨房检查煤气灶、电门。说是检查,实际她要动手摸煤气灶和电门开关。他无奈地陪她进厨房,一一检查后,拉她出来,但没过几分钟,她又要进去检查,一个晚上甚至要看七八次,还不得安宁。她弄不清开、关,偏乐于在人命关天处开了关,关了开。
千遍百遍同她讲煤气的严重性,如泄漏,起火,我们自己烧死,隔壁起火,倾家荡产也赔不完,我们不死也得坐牢。她听了真有些害怕了,说晚上不进厨房了,但到了晚上,她被魔幻,变了一个人,不进去不得安宁。
后来,禁止她进厨房,不得已每晚锁住厨房,她闹着要钥匙,非进厨房不可,哭,骂,像疯了,完全成了一个恶婆,原先的她消失了,毫不温良恭俭让了:我不管谁管!
她管了五十年的煤球、煤饼,如今脑萎缩了,但这个印记不萎缩,且因脑萎缩偏偏加深了这个火的印记,结成一个攻不破的顽固病魔头颅。
偶然,她发觉自己是废人了,废人无妨,废人别操心呵,操心会害人,她不
老年人大都有病,这脑之萎缩,抽去了人之心魂,不知自己干了什么。
寂寞呵寂寞,孤独呵孤独。
人必老,没有追求和思考者,更易老,老了更是无边的苦恼,上帝撒下拯救苦恼的种子吧,比方
我永远记得有一次看吴冠中的访谈,他平静地痛苦着:“我老了,可是我的心才二十岁,难道让我去放风筝打麻将么?”
喜欢吴冠中的画与文字,洒脱又细致,这样的一位老人,唉留在中国这个当口真不知道有何幸?!他极瘦的脸庞深深凹下,眼睛却泛着一种绝对地痛苦的光芒:“在一个苦难的国度里,画家艺术家是没有意义的,要做就要做鲁迅那样的文学家,文学家才能影响国人。”
他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