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草
金瓯裂缺走飞虹,瑶台失手玉杯空。
罕见的暴雨,空前的大水,仿佛奈何桥下的殇水一下子顷覆到人间。霎时,混沌的大水挟裹着泥沙、在密集的的雨幕中肆虐,所到之处一片水天泽国。
雨,侵蚀了良田,摧残了草木;水,淹没了街衢,阻塞了交通。这发了疯癫的雨,失去理智的水想把它所能蹂躏的一切都从这块土地上抹去。于是,仓库告急!商品告急!告急!告急……
犹如人处紧急状态时,体内自动分泌肾上腺素去武装肌体那样。在危急关头,我们的领导和职工毅然决然地抛开温馨的家庭,离开多情的恋人,自觉冲人雨幕,奔向最危险的仓库重地。
党委书记来了,科室领导来了,储运职工来了,这是一组血肉组成有精英队伍,不需要语言,更不需要命令.有的是自觉的拼搏。
于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狂雨之夜,在与自然灾害的搏击中,在抢救数以万计的商品中,储运科长的接背被一木条撕开了尺把长的伤口,血掺着雨滴在水中;被惊醒了的胡蜂,报复般地窜入最弱小的女孩子袖笼里,毒刺所螫,针针见血,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没有一个人退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手中的劳作。为了国家财产少受损失,他们全都豁出去了。
此时此刻,难道他们丝毫未惦念自己的家庭?难道他们没有悸动过对妻儿恋人的思虑之心?不!他们没有,因为他们太专一,因为他们太执着。脑梅里多余的思维已荡热无存,只有一个字一一“快!”
然而,也正在此时此刻,参加抢险的组长家中却已是水漫金山,再也找不到一席驻脚之地。水,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小屋里的一切,桌椅板凳泡白了腿,在水中瑟瑟发抖;杯盘盆碗盛着妻儿给丈夫留下的饭菜,在水中打旋;电冰箱断了命;煤球炉咽了气。床,小小的陋室根本没有床,只有平日三口歇息的二用沙发,可如今,却已浸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大面包”。
在这多灾之夜,妻子多需要丈夫的帮助,那怕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也是莫大的安慰。
双脚已在门坎外的污水里划了多少个涟漪,妻子最终还是回到了屋里,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大木盆里,就伫立在汪洋中推动这“水中的摇蓝”。一声声凄凉的催眠曲,一滴滴辛酸的伤心泪,直熬天明。
绝壮的音乐,多在悲凉的韵调;绝美的风光,多在奇险的山川;高尚的人生,多在壮烈的奉献之中!
8.7之夜,我们可爱的储运职工,我们可敬的职工家属,就是这样用血与情谱写了一曲社会主义奉献的新乐章。
水,终于退了,在泥淖淤结砖瓦堆陈的仓库门边.我倏然发现一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草,她重又吐出鹅黄色的嫩芽钻出淤泥,用她那孑弱的身体顶着一块烟碟般大的碎瓦,顽强地向上生长。眼下她已把这块比她自身重得多的碎瓦顶斜了过去,娇小的萌芽在夏风中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呵!磨难出强劲,平凡见勇力。我的心为之震撼,只剩下一丝冥想,一份感慨------她的象征性是那么的确切,又那么的深邃,也许正象是我们的储运职工?抑或是我们时代的精神?不,也许远比这更多,更多……
写于一九九一年夏,上海市遭遇罕见的大暴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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