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日志一叶

上海小住且得宽余。时届深秋，早晚渐有凉意。披衣晨起，拾步报亭购报刊数份，回寓所草草翻阅。焦点还在逐“鹿”中原，群情愤愤。曾几何时每天一斤奶，强壮一代人；却成了每天一斤奶，消灭中国人。“三鹿奶粉”只是冰山小小一角，我们的食品有哪种是清白的呢？“民以食为天”这么简单的道理，在标榜文明的现代社会却被我们在无情抛弃。为了经济利益一些人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做人的准则，乃至人类本能的良知。短短时间，我们在食品中完成了化学扫盲：从大米里我们认识了石蜡，从火腿里我们认识了敌敌畏，从咸鸭蛋里我们认识了苏丹红，从木耳中认识了硫酸铜……现又从奶粉中了解了三聚氰胺！国内国外人祸一个连着一个，溃坝爆炸劫持。新闻十分沉闷，环球同此炎凉。原以为美好一天从轻松开始，不行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从世纪公园上了地铁，车厢里秩序井然。15分钟已外滩漫步，平稳快捷，心情转好。黄浦江畔，抖落百年风尘的西洋建筑，海关钟楼、和平饭店、浦东发展银行等等旧貌新颜，一字摆开。这里的每一座大楼，都在诉说着逝去的历史，让人重温上海风花雪月的故事。江对岸现代化气息逼人，别是一番旖妮，两岸一古一今，相对成趣。让我感兴趣的是，在东方明珠塔和金茂大厦之间巍然矗立的世界第一高楼环球金融中心。那独特的造型，在建造之初曾引起争议。因是日资背景诟之者说：设计的有如两把军刀穿破大地托起一轮红日，当阳光透过楼顶部巨大圆洞的时候活生生是一面高高飘扬在中国领空的太阳旗!讥之为“日本军刀楼”。后经修改将顶部的太阳改成了倒梯形，但大格局没有改变。仍被认为风水破坏的力量极大。更有风水师认为，这栋楼如一把利剑插在上海的动脉上，在风水上称为“一剑封喉局”。当然这都是故妄言之的。现大楼已落成，非常壮观，为浦东风景线增添了浓浓的一笔。科学已昌明，不可能重演晚清时淞沪铁路刚通车，就被指为破风水败民风，由朝廷出巨资拆毁沉海的闹局。

上海是旧游之地，南京路的熙熙攘攘，淮海路的灯红酒绿，都已厌倦。唯有福州路时时吸引着我。不仅是因为我是福州人，又从福州来；而是由于这是著名的街道，是旧租界最早开辟的马路之一，旧称“四马路”。在一个世纪之前便有了“文化街”的美称。大名鼎鼎的“四马路”，在我阅读经历中如雷贯耳。这街上曾踟蹰着多少文化人，鲁迅丁玲施蛰存张爱玲包天笑，等等不胜枚举。他们留下了足迹，留下了很多文坛逸事历史恩怨，让后辈凭吊回味。徜徉于福州路，寻觅似曾相识的北新书局、中华书局、墨海书馆、申报馆等等，已不可得。但一路走去，窄窄的街道两旁依旧是大小书店林立，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书的香气。街道两边有着许多文化用品商店，从文房四宝到电子用品，应有尽有。

我在上海古籍书店、上海图书城、上海文化商厦等之间穿行。入门无不书味扑鼻，未可言香。层层书架井然有序，无法逐一浏览，作蜻蜒点水状。记起多年前，文坛刚开禁，曾兴冲冲在福州路书店抢购了一批中外名著，抱得美人归。而今书店的氛围与往昔已大不相同，可谓“门前冷落车马稀”了，与南京路上人潮汹涌真是天上人间了。不知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这一叶知识扁舟，会漂流到何方。再看看书籍的标价，已翻数番。可饭还是要吃的，书还是要买的。不顾阮囊羞涩，毅然将数册心仪的书刊收入包中。我知道书是一版版出的，常是过了这一村就没那个店了，这点我是有教训的，曾为失是交臂而后悔莫及。

福州路上食铺林立，旧上海还有“吃在四马路”的说法。当年，一条四马路上就聚集着几十家全国各大菜系的菜馆、酒楼数十家。杏花楼、老半斋都是百年犹存的老店了，店里无不人声鼎沸，我孤身一人，不好造次。可我知道这些老店都着自己的故事。当年的老半斋是四马路上文人墨客最爱光顾之地。从王韬到柳亚子、于右任、施蛰存、鲁迅等，没有不到那里一饱口福的。找个肯德基快餐店 草草用过午餐，搭车前往号称是一座前所未的有的家文化主题公园——上海红星美凯龙环球家居设计博览中心，想体验50年后、500年后人类的生活。博览中心果然美仑美奂。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楼内竟有一部电气轨道列车，载着客人往返于高层之中。50年后人类家居，实际上想像得出来。菜蔬由工厂批量生产，靠眼睛注视打开大门，卫生间可测知身体状态，餐厅视屏可邀请天涯亲友围坐用餐……500年后呢？超越时间脚步，在球形的悬浮电影馆，我们象UFO一样悬浮在空中遨游地球，象神一样看世界。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海，进入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仿佛一切都在旋转，仿佛一切都是梦幻。

当我回到现实时，已是斜阳满街，两旁的绿树微风中婆娑生姿。夜偶感不适，闭门看《GOOD GYE LENIN》，是一部轻喜剧。以政治旧粬酿亲情美酒，观后心有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