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在看一本古陶瓷标本鉴定的书,书中有一个标本的案例,为明中后期瓷盘的标本,如上图所示,笔者的鉴定语是:碗内底心双圈弦纹中间写"昆庐阁"三字,系道观定烧之物。
初看之下,感觉作者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可是仔细一看,发现了问题,上面写款的第一个字上半部分,不是一个“曰”字,而是一个“田”字啊,上田下比是什么字,如果直接这么认,这个字可能是无法识别的,如果联想一下,只有“昆”字与它最接近,作者可能就把它认做“昆”字了。
事实上,如果对书法和对联比较有研究的话,是可以知道很多左右结构的字,古人为了间架结构和运笔的需要,常常会写成上下结构,最著名的应当数“鹅”字,这里我就不贴图片了,大家百度一下,就可以看到,上我下鸟,一气呵成。还有经常写成上下结构的比如桃字,经常就会写成上木下兆,等等,大家如果感兴趣,搜一下还可以找到很多。如果明白这个规律,那么第一个字就很好认了,这是个“毗”字。
第二个字没有什么难认识,就是卢的繁体字,当然作者也把它认作了“庐”字,这个感觉也是有点不太应该,大凡搞鉴定研究的人,古文学素养都是比较高的,一个简单的繁体字,不应该会难倒一个鉴定专家。
前两个字认清楚了,第三个更简单,阁楼的"阁"字,这样一来,这三个字就成了“毗卢阁”,而不是“昆庐阁”了,当毗卢阁解释的时候,自然就跟道教扯不上任何关系了。这个先不谈毗卢阁,先想谈一下作者是如何将“昆庐阁”与道教联系上的,作者振振有词的说该物品是道教定烧之物,我想这个是拿不出证据的,唯一能与道教联系起来的一点,我的猜想是,作者将“昆庐”解释为昆仑山,而昆仑山是传说中西王母的修炼之所,而西王母与道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作者才说这个瓷器是道教定烧之物,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时,在明代之前,中国有称作“昆庐阁”的道观吗?我是没有找出来,倒是找到不少昆卢阁的寺庙建筑,而这些所谓的昆卢阁,都是毗卢阁的误认。
现在来说毗卢阁,稍有佛教常识的人都知道,毗卢阁是供奉毗卢佛的,所谓毗卢佛,是“毗卢遮那佛”的略称,“毗卢遮那佛”是释迦牟尼的法身佛。佛教中经常会提到“三身佛”,即法身“毗卢遮那佛”,应身“释迦牟尼佛”,报身“卢舍那佛”。指的就是大日如来,藏传佛教中的一尊如来佛,施智拳印。国内比较著名的供奉毗卢佛的寺庙有河北正定龙兴寺,毘卢殿位于河北省正定隆兴寺中轴线最末端。笔者去年正好有幸参拜过此处的毗卢佛。
这样的小疏漏,可能也是作者对这一块不慎了解导致,在写书的时候,为了解释清楚,只有使用猜想加上联想的方法。这个给了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启示,在看鉴定类的书时,一定要抱着批判的眼光来看书,如果完全相信书上的内容,很有可能会吃亏上当。正所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最后,以我最尊敬的贺老师的一句话作为这个小文的结语:“不唯上,不唯官,不唯书,不唯师,只唯事实”,做学问应当如此,做人更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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