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我便不追问，这是我们能够成为多年朋友的原由。

我见过太多人不快乐，只因为喜欢追问。答案不是追问来的，该来便会来。

我打开电脑工作。

每天写2000字便是我的工作，在网络上按时交货。到月底的那一周，网站便会打款过来，数目多少由一个复杂的公式计算得出，公式中的两个变量是更新次数和浏览量。我写得不多，厉害的人可以每天更新1万字，那样自然收入不菲，但在这方面，我有些幼稚，总以为把文字当作沙子的人，写得越多，大脑就越快变成荒漠。

而且，写字只是我的工作之一，就像千雪选择那个与喝酒有关的工作一样。

我曾经问过千雪：“如果再选一次，你是不是还会去做这份工作呢？”

千雪回答得不假思索：“会的。因为这份工作可以让我挣到钱，我会有很多钱。如果没有钱，我一天都无法在这个城市里生存。”

我一度很替她惋惜，她是个好学生，即使在这个考试能手扎堆的重点大学里，她的成绩也属于上游，远高过我。

我曾委婉地劝说她：“你大概该找个和专业相关的工作。”

千雪很夸张地笑起来：“你真以为我们的大学可以把我们培养得很有专业性吗？其实，我现在的工作倒是在学以致用，高级会所里都是全球各界精英，当初我之所以能得到这份工作，正是因为我学的是跨文化传播。”

原来我们专业的择业范围还是很大的。

千雪拉伸完身体就去洗澡。

“你知道吗。”她在卫生间里跟我说话，“老娘我昨晚一战成名，先后灌倒8个，中间只去吐了一次，刷新了个人记录。”

“嗯。”我继续敲打着键盘，写一个清纯的糖水故事。

“照这样下去，我的出场费又要升了。你知道昨天的一个局我挣了多少吗？”

我停下来，想了想：“五千？”

卫生间里传来千雪标志性的狂笑：“哈哈哈，那是我上个月的价码，昨晚的出场费是一万七。公司替我开价两万，结果对方竟然砍价，真是替他们丢人，还是他奶奶的国际大公司，总裁来华的私人派对竟然这么小气，激发了老娘的斗志。”

千雪梳洗完，走过来，看看我的电脑屏幕，露出惋惜的表情。

她在床边找到自己的GUCCI包，掏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叠钱递给我。

“你救我回来的报酬。”千雪尽力解释，“救援公司拖个车也要收钱的，要不，就算我纳税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

千雪走回卫生间化妆。

我把钱塞进GUCCI包的夹层里，里面还有一些不知做什么用的药片，没有文字标识。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千雪又崭新地站在我面前，和昨晚那个瘫坐在会所沙发里的醉猫全然不同。当时，她摁着自己的额头，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似乎在哭，又似乎不是。

我走过去问：“你是千雪吗？”

她茫然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拉起她的手，把她从沙发里扶起来。

“我们走吧。”

现在的千雪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对了，周五是毕业典礼，别忘了。”

“是吗？时间过好快。”千雪穿上高跟鞋正准备离开，“我会去的，到时候我们拍照纪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