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自己的故事》

 

人的纵横交错的一生里

最难处置的就是我和自己的关系

 

从上学识字起

一张弓越拉越紧

然后那箭飞了出去

最后中靶或者偏离

 

张弓是漫长的学生时代

飞箭是从空中倏忽而过的社会角色时期

那草靶则是预设的光艳的自己

 

在环环相扣的传统里

他们没有自己

它在距离他们六十岁遥远的飞地

 

于是

六十年里

他们隐忍虚伪造作与冷酷着

屏住呼吸的节律

 

可是

到了六十年的靶地

再向后看

只有空虚惶惑放任与荒芜

悄悄地等在那里

 

他们刚碰上那个处心积虑但仍然迥异的自己

又瞬间迷失在了双眼里

 

但总有一种可能

他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童年他是快乐的自己

上学时他是求知的自己

青春中他是理想的自己

壮年里他是实现意义的自己

 

六十年

他不断雕琢和塑造最真实的自己

一直紧紧相依永不分离

 

于是六十年后

他不断燃烧释放与照耀

继续做一起奔向永恒的自己

 

其实

我们都是这两种模态的混合变体

 

有时去追赶那个精心打扮的遥远的自己

我们成了它的影子

长拖在地

 

有时心怀一个坚实的自己

勇敢地行走在兵荒马乱的时代

望向天际

 

六十岁

是时候沉下心来

透析出一个更真诚的自己

 

六十岁

是时候调匀气息

明确为一个更纯正的逻辑

 

那样

六十岁

我们将重新接受下

那个左冲右突风尘仆仆的自己

 

那样

六十岁

我们会重新热爱上

那个步步为营洗尽铅华的自己

 

那我们就和自己再一次热切地拥抱

用两者一起相拥

就可以永远培育出的无尽暖意

把新一个甲子开启

 

错河

2025年7月12日

写给北大83级60岁生日

注：背景曲《Above and Beyo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