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与蒲公英》

 

爱情有时简单得

就是一拍即成

有时却复杂得

用尽一生才能变得分明

 

一

 

上学时

他和她相遇

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开始了爱情

 

他写得一手好诗

十分轻松

但自从相爱

却总是希望自己

能把现实的生活交由自己承重

从不觉得在这之前

艺术有什么实际作用

 

她却坚韧而英明

现实总是被轻松得放置在把掌之中

但自从相爱

她便总觉得这太乏味沉冗

反而觉得艺术才是光芒

照耀在心灵

 

于是互相吸引着

忽略了彼此前后的不同

他们度过了

恋爱的如沐春风

 

但他们都对自己

不那么清醒

反而把对方看得很分明

 

二

 

工作后

他早忘记了写诗的事情

 

但在职场之中

他四处碰壁

抑郁不得志

总是自卑又消沉其中

 

这关系还能维持

全因为他总是安慰自己

如若他自己一事无成

她是那样干练

不至于她自己今后难以为生

 

可她随着他

换了一座又一座城

从来没把自己的事业当成

一件正经的事情

反而天天拉着他去看各种艺术展

让他点评

 

她还天天给他念经

劝他不要再为仨瓜俩枣忧愁

浪费了自己的生命

 

她总是说

你的才华在艺术上

不要被猪油蒙了心

浪费了你的深情

 

这关系她还能维持

完全是因为她觉得他有艺术的根性

早晚会被唤醒

 

他觉得她自甘堕落

她觉得他焚琴煮鹤

生活逐渐成了塌缩的黑洞

 

于是他们从争吵

到冷战

终于在三年之后

只剩能做分手这一件事情

 

三

 

他心里都是委屈

对自己说

我放弃自己的天赋

去和现实你死我活的拼命

不过是想让她

过上中产阶级的体面生活

她才能继续醉心

她喜欢的艺术人生

她就是不懂

 

她心里也都是委屈

他明明是一个天才的诗人

自己放弃一切

天天去启蒙他

让他重归更广阔的人生

 

她才是职场上的精英

若是自己专注事业

再也无法随他流浪在一座座城

付出这么多

他就是不懂

 

四

 

后来一个人生活

他越来越轻松

不用考虑营造和她能力匹配的体面人生

职场上的凡此种种

也再也不觉得那么沉重

 

他又拿起了笔

一首首作品应运而生

 

他也彻底找回了自己的尊严

虽然在诗歌一文不值的年代

他没换回任何利与名

 

他就这样埋伏在职场中

就像麦田里的一棵蒲公英

他们为了收获粮食

他却为了简单的活着

好去不断开花和播撒飞向远方的

带羽毛的花种

 

五

 

后来她也一个人生活

也越来越轻松

不用启蒙他

去点灯熬油训练一只雏鹰

她在职场水起风生

 

她成了女强人

在职场上

就像种麦子一样轻松

她知道麦子的习性

顺水推舟

总能收获颇丰

让每一个老板都最沉醉于

被她彻底架空

 

因为她是那样职业

插手反而变成自己最业余的行径

 

六

 

二十年过去了

他一直单身

 

只因他觉得

他这一棵麦田里的蒲公英

是她最希望的

他的人生和他的作品

只有她才会珍惜

她才会懂

 

七

 

这二十年里

她也一直单身

 

只因她知道

麦田里只有批量化的生命

那棵蒲公英

才是串联起完整四季轮回的

最精彩的生灵

 

八

 

终于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春天

他们俩又在一座城市重逢

 

他说

我活成了你希望的样子

也只有你能懂

 

她说

不是

我们都活回了我们初遇之前

本来的样子

所以我才一直觉得

少了你来画龙点睛

 

九

 

他和她重归于好

终于永远在了一起

他们都相信这一次才是最值得的爱情

 

结语

 

其实

爱情不是舍弃自我

去把对方逢迎

 

爱情也不是这样互相需要

相互去支撑

 

爱情只是让一个人

变得更独立更完整

你们成为了真正的自己

然后你们之间才有了不附任何条件的爱情

它才足够纯正

 

两条腿

支撑不住一个板凳

 

但两个浑圆的球

不仅可以

还能一起做更多更多精彩的事情

 

错河

2023年2月12日

给赵娟的情人节礼物

注：背景曲《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