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两次爱恋》

 

总有人说

我倾尽全力去面对第一次爱恋

此后的每一次

只是苟且求全

 

是啊

青春时的第一次爱恋

大火在心上高燃

又不断催化

把有生之年的自己不断冶炼

终于

你和她都成了各自的熔炉里

液化的金属

得以把自己

从埋藏的矿石之中提炼

 

哪怕她是铜

你是铁

在液态之下都无区别

爱情只是流动的相似的通红火焰

 

可一旦

你们冷却下来

才发现铜与铁的性状有别

于是痛苦地结束了这一次爱恋

 

但这第一次爱恋

永远让你怀念

 

初时以为是那熔炉里自己的液态

让你柔软无限

还有那沸腾的火焰

让生命热力奔涌

如今再也无法复制

达到这个温度的液化点

你已经固化成平淡

 

其实你没明白

这不是最重要的一面

 

从被生活的琐碎埋没与氧化

只有借助这第一次爱情的提炼

通过化学反应和催化

你才从散散的矿石

把自己变成一种纯然的金属

结构得以固定

性质变得纯粹而健全

 

这也是为什么

第二次爱恋

你觉得如此平淡

 

第二次爱恋

你和她都是挑挑选选

完全是物理性地结合

你坚持你

她坚持她

已经没法重复化学性的地覆天翻

 

你们就这样不咸不淡

各自把年轻的自己

拉成各自的一条长线

并排着把这一生走完

 

当你们的子女执意给你们庆祝结婚四十周年

典礼上

你刚要站起来用几句话敷衍

想说

人生本就平平淡淡

一辈子就图个无灾无难

她却已经抢先发言

 

她说道

年轻时第一次爱恋

是为了把自己提炼

第二次

一定要爱一个白头到老

因为

只有两根始终平行的导线

永远携手

才能共同解决人生的每一处困难

让它重新正常运转

再偏僻的地方

也能照亮每一处昏暗

我们没有了第一次爱恋时的烈火高燃

但像一根火线和一根零线

心中的电流

你们难能看见

却在生活中以其他形式不断显现

 

他赶紧把要说的话咽下

因为已经快到了嘴边

又喝了两大口酒

才站起来

说道

爱情就是两个成熟的人

都认清了自己之后

决定互相围着转

发一辈子电

 

孩子们都为他俩喝彩

都说爱情其实就这么简单

 

那一次喝醉之后

他醒来要做的第一件

便是发誓

围着她再努力转上几十年

让生活更加明亮

而不是平淡

 

因为

过去一直是她围着他来转

 

人的一生

要有两次爱恋

一次用来把自己用化学提炼

一次用物理方法去共同发电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别再苟且求全

沉迷自己

你只能板结成铁砣内里的黯淡

 

错河

2019年10月14日

注：背景曲《How You Make Me Fe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