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

 

序言

 

你永远看不见爱情的模样

因为它长在心上

你也离不开爱情

没有它的生长

心上会一片沙荒

 

一

 

他和她

都经历过笔友的时代

在书信往来的大学时光

谈过最最纯洁的爱恋一场

倾尽了全部的力量

 

在两个不同的城市

思念疯长

从未谋面

都因毕业后的去向

屈从于户籍与工作的捆绑

不得不缴械投降

他留在北京做一个普通人

她会在余杭了断所有念想

 

二

 

该谈恋爱的年纪

他叫王朗

同事介绍过多少个相亲姑娘

都被敷衍一光

 

三十岁的坎前

他才见了一个女孩叫小旻

年龄相仿

依稀有点当年笔友与同学合照上的模样

 

一咬牙

决定相处成对象

 

他们经常约会

堆积时间

好让结婚的决心能够慢慢酝酿

 

小旻也是不冷不热

就像

马拉松长赛前的热身

留着力气

毫不紧张

 

三

 

他们的情绪都准备充足后

结婚成了唯一的选项

 

王朗婚后不咸不淡

小旻也是从容得有弛有张

 

彼此心里

都知道这只是剧目的排练场

 

幸而孩子出生

她的心思都转到了孩子身上

而王朗也乐得自然

让孩子的一举一动

掩饰她偶尔审视的目光

就这样安然度过了七年之痒

 

四

 

就这样

这个家像一只竹蜻蜓

他和她总是背道相向

而孩子是那个支起来

立着搓动的木棒

所以一个家还能轻松地平静飞翔

 

直到孩子大学毕业

去了国外留学

多少年的郁郁寡欢

让他大病了一场

自觉日子再难久长

他在弥留之际才鼓起勇气

对她说了一番话

语重心长

 

五

 

他说

我已经不久于世上

这一辈子

本来很圆满

事事无风无浪

可我一辈子没能把你放进心上

开诚布公的讲

我欺骗你一生

纵然愧疚

我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的愿望

不敢奢求你

可这愿望不了

我活了一生只留下遗憾在这世上

 

小旻拉着他的手

说道

谢谢你说了真心话

我这半生也没真心把你放在心房

听了你的话

我才如释重负

不再愧疚难当

 

你的愿望

我一定全力去帮

也算是了却夫妻一场

 

六

 

他让她这一天不用陪床

告诉她家里最隐秘的地方

请翻出保留了三十多年的铁盒

里面满满都是大学时代

笔友写给我的书信珍藏

 

他让她一封封一遍遍念

想在这一份最美好的回忆里

度过自己的最后时光

 

说这一辈子

最大的遗憾就是负了当年信中的她

永也难忘

 

她一边一封一封地读

一边哭得泪水如江河一样流淌

 

他以为她

是因为自己秘而不宣

她哭的是失望

 

她却什么也不解释

念了十数封后的模样

就扔下书信

跑出了病房

 

 

七

 

小旻再回来

也拿了一个匣子

王朗也从没有见过它的模样

 

 

她说

这也是我在家中私密所藏

给了他

让他自己了解这一生的过往

 

他虚弱地一封一封

翻得也是热泪盈眶

 

八

 

那些信他太熟悉

都是他自己的笔记

正好是和他现在年纪一样的数量

 

记述他的大学时光

他和笔友毕业后谈婚论嫁

所有的绝望

 

九

 

他和她

又相拥痛哭了一场

她就是当年笔友的她

他就是她一生的朝思暮想

 

他们以为的无爱而伴的夫妻一生

却原来

彼此都是曾经挚爱的人在心上

却虚度了大半生的时光

 

 

十

 

上天垂怜

经过如此变故

希望重燃

气血也变得从未有过的通畅

度过了手术后的危险期

终于一切恢复如常

 

儿子每次打来越洋电话

他们总是劝他要专心学业

不要惦记父母

我们也很忙

正在把错过的恋爱这一课补上

 

儿子听得云里雾里

也就懒得再去猜想

 

十一

 

原来

他留在北京多年后

她也被借调到总局帮忙

干活特别拼命

给领导留下了好印象

最终留在了北京

户籍也被调到了单位上

 

她只是理所当然地想

他现在快三十岁了

他早已经结婚生子

不忍再去找他扰乱日常

 

而他的工作单位

因为编制改革

也早已经并入了其他机构

牌子早就天别地壤

 

他们一直用笔名书信来往

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对方

本名的一样

 

他和她

都只有彼此大学时的集体合照

那时的照片

只有模糊的脸庞

变了衣着

换了发型

就再也不敢往深处去想

 

所以

他们相亲的时候

她也觉得王朗依稀的像

就囫囵吞枣一样

答应了去处对象

 

结语

 

你看不清爱情的模样

因为它在你的心上

但你不知道

爱人是你的阳光

如若照不进心上

那里也还会是一生荒凉

 

 

错河

2019年4月16日

注：背景曲《On my m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