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进童话，猜出煎熬》

 

序言

 

“一颗大树

因为有了归家的巢

才成了鸟儿生活的坐标

 

没有你

我无心歌颂它的繁茂”

 

他给她写道

 

上

 

他爱上一个姑娘

有着标致的容貌

可她并不爱他

虽然写了很多诗句

来来回回想向她念叨

 

为了可怜他

她答应和他约会一个清早

等露水散了

他就必须把她忘掉

 

那一天

最后分别

她摘了一个最大的玉米

说道

如果你能准确猜出上面有多少粒玉米

我就和你在一起

暮暮朝朝

 

他万分为难

还是说了一个数字

她说道

你每搓下一粒玉米

就写一首诗

看看最后到底颗粒的数目是多少

然后

就一个人走掉

 

后来

他一首一首写

一粒一粒的把玉米搓掉

数到一半

他已经知道

这和他猜的数字相去甚远

差了不少

 

他还是一首一首的写

歌颂自己的爱恋

直到最后一粒搓掉

他再也写不出诗来

只剩一根光秃秃的玉米棒骨

却永远也不舍得扔掉

 

他也知道

作为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他永远也不能再找理由

把她见到

 

于是他就这样干枯的活着

熬着一分一秒

 

中

 

过了很多年

有一个俊俏而温暖的小女孩

终于把他找到

 

她说

我看到过你的诗句

觉得异常美妙

知道了你的故事后

我在猜这会不会是因为

来自煎熬

 

我有一颗玉米种子

能不能换你的玉米棒骨

等你种出了一颗玉米

搓下了玉米粒

新的棒骨

可以换回原来的玉米棒骨

而那些玉米粒作为给你的回报

不知道

你愿不愿意成交

 

他的脸上闪现一丝苦笑

本想拒绝

可望了一眼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

和脸上纯洁无暇的微笑

却鬼使神差的点头

连自己也吃惊不小

 

于是他和她一起

种了种子

又长成秧苗

耐心呵护

秋天终于收获了一个玉米

金黄而满饱

 

可小女孩说

这个没有你原来的大

能不能都把玉米粒当做种子

再种一年

我可以挑一挑

 

于是他又情不自禁的点头

不愿把她的心伤掉

 

第二年秋天

一百多颗玉米里

她还是没有把最好的找到

 

于是第三年

又都种了下去

长成了

足足有几亩地的秧苗

 

他和她一起

不辞辛劳

 

秋天悄悄来到

她耐心的捡了又捡

挑了有挑

最后

找了两个最整齐的玉米

说

这两个都是一样的最好

你搓掉玉米粒

我拿走一个棒骨

把你原来有的一起还掉

 

我有一个请求

你能不能把这一对的另一个

像你原来的一样

好好的一起存保

 

他又点了点头

说一定照样做到

 

她就跟他道别

转身走的时候

才让泪水默默流下

把自己的背影

依依不舍的浇灭掉

 

他此时才想起

应该写一首诗

送给她

作为纪念

保证那两根棒骨

对他都很重要

 

可送别时

他以为他内心已经永远干涸了

所以竟然忘掉

 

在万分的愧疚中

他又重新写起了诗歌

没有爱情

却有了

土地和春天

汗水和秧苗

收获和寻找

 

别人都说

他现在才成了一个真正的诗人

诗中

有了一个丰盈的世界

而不是总在自言自语的燃烧

 

可她

还能不能看到？

 

下

 

他开垦了自己的农庄

越来越富饶

可他总觉得

这世界总有什么好像缺少

 

几年后

终于明白

是那个小女孩

还有她带着汗水的微笑

 

终于他写道

“对于一个食客

竹笋已经足够重要

但对于青山

需要一整片竹林的繁茂

 

我和你

就像一条船和它的锚

总是一起远航

可当我想把你抛掉

意欲更远的流浪

却发现

就只能在港湾里

静静的停靠”

 

他于是把后来的作品

结成诗集出版

在各处行销

希望当年的小女孩能够看到

 

后来

他云游天下

去把她寻找

杳无音讯

两年后

无奈的回家

失魂落魄

但内心里再也不是干涩

而是总觉得有无穷无尽的话

等着让小女孩知道

 

猛然发现

 

她就在玉米地里

远远对着她微笑

 

他疯狂的跑过去

然后一边喘气

一边对她说道

 

谢谢你

 

我曾以为爱情

就是一个人的汹涌波涛

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三年

才明白两个人互相的重要

只有这样才能让整个世界

重新建立经纬和坐标

 

我曾以为诗歌就是对自己的抒发和宣泄

纯粹的自我燃烧

是你教会了我

田地里的耕种

何等重要

我学会了用诗歌来破解世界

就像找到密码

让人间的纷乱

处处都重新显露了有序的美妙

 

她说

是的

我也从你的诗集中悟到

这世界爱情只是其中一种

人人都能轻易得到的密码

诗却需要更多方式

告诉别人

世界永远有数不尽的破解渠道

才不会辜负了上天对生命的感召

 

他拉着她

到了小木屋里

拿出两根精心包裹的玉米棒骨

说

我一直信守诺言

分分秒秒

 

然后单膝跪地

对她说

如果你也还保留着另一根棒骨

就作为求婚的信物

让这一对合璧

你才是我一生真正的寻找

 

她却说

当年

我让你保留这跟棒骨

只是想小小的满足一下我的骄傲

我以为是嫉妒那个姑娘

那一根棒骨

能在英雄手中变成诗歌燃烧

 

可是我得到了同样待遇的时候

实现了虚荣

但却不舍得离开

我体会到了你的煎熬

才知道

你最早的诗中之美

不是因为煎熬

而是因为自己奋力的燃烧

当一个人燃尽之后

就只剩下煎熬

那种死寂

没有几个人能活上几朝

所以

我没有让你给我写过一首诗

去继续与你心中的人比较

 

这太残忍

我永远也不需要

 

于是多留了两年

只想多一些时日

陪你一起煎熬

 

现在

你把诗中的一个一个世界

一起都给了我

我怕自己承受不了

 

她说着

又破涕为笑

说道

你猜

我的背包里有没有留着那根玉米棒骨

猜对了

我就陪你到老

 

错河

2017年4月21日

注：背景曲《feel the m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