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若有情》

 

点亮世界的是光明

什么能照耀心灵

 

上

 

他和她都是大一新入学

在一次做义诊的活动

相遇结识

他们都是志愿服务的学生

 

他后来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约她见面

都在晚上

月色朦胧

 

她很美丽

北大同学里追她的有很多男生

但她总是奇怪

他为什么只会在夜里相约

这点好奇

驱使她谁也没有答应

 

他在清华

出奇的用功

像一个来日无多的人

珍惜着每一秒钟

 

她能感受到他

在她面前努力掩饰的深情

期待他早晚说出心声

然后

心想着

直接投入他的怀中

 

但三年过去了

他无动于衷

他总是问她

你说世界如果没有了光明

我们还能把什么看清

 

快毕业那年

她对他的恨

已经彻底淹没了心中的萌动

 

他又约了她

这一次没有在北大或者清华

而是在后海

小心翼翼的环湖走了一周

才选择了最冷清的一家酒吧

坐在其中

 

她喝了很多酒

才告诉他

她要出国求学远行

他也喝的满脸通红

鼓起勇气

从书包里拿出一根竹笛

到演台上

请求乐队插演一只曲子

为她送行

 

那一曲

融进了全部青春

稍带哀婉

却又用极其悠扬的旋律

奋力的穿透了生命

置身其中

让所有在昏暗中的人

眼前都充盈着光明

曲罢

所有人都在鼓掌

只有她

五味杂陈

心事重重

 

中

 

五年后

他离开老家

每晚就在那家酒吧外

小桥上

自顾自吹着一曲曲自己的笛声

每一首都是那样动听

但过客只为听歌助酒而来

只有稀稀落落的人

放些零钱

在他面前的笛匣之中

他并不在意

一个人仍然陶醉其中

很多人都为此惋惜

说那些曲子若改成歌

会有蜂拥的听众

 

又一年后的冷冬

雾霾重重

一如既往

他临走前

要吹起与她告别的曲子

永远动听

 

她再也忍不住

走上前去

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把他拥入怀中

他放下笛子

泪落无声

 

她说

你原谅我吧

我早该把你抱入怀中

离开你后

我一直愤恨你耽误了我四年的青春

在国外的五年

交际花一样挥霍

排解乡愁的孤独

和生活的压力重重

这一身

这一心

再也浑浊不清

直到你的同学遇见我

指责我的轻浮和放纵

不配成为你的爱人

努力把她装进一生的梦中

是他告诉我

你之所以只在晚上相约

是因为你得了严重的眼睛疾病

早晚会失明

你才不敢表达爱情

只是奢侈的晚上见我

只为和梦里依稀一样相似

可以梦见我一生

和每晚见我的样子

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抱住她

微笑的如此恬静

说道

我已经在三年前彻底失明

但此刻却万分幸福

因为这一生

你终究能懂

 

他摸索着为她擦去眼泪

又说道

其实半年了

我早就听出你经常来这里倾听

最后一次约你到后海

是因为我想记住在嘈杂的人群中

你的脚步声

 

你的右脚受过伤

所以你走的时候右脚总比左脚要轻

 

她说

我回国后发现了你在北京

就经常会远远躲着听

每一次雾霾很重的时候

我才敢走近你

放钱到你的笛匣中

因为只有那时

远远的依稀看着你

才能让我体会到

当年你是怎样看着我

如此朦胧

我再也无法抗拒这发自肺腑的深情

我的心在雾霾之中

就如同又被浴洗了一次

灵魂因此变得澄清

感同身受着这决绝的柔情

身不自禁

才能忘记羞愧

走到你的面前去聆听

 

他说

你从未愧对我

我只会感激你

大学的四年之中

每约必至

我才能在失明后

在每个梦中

都看到你清晰的身形

早就打算

如此怀念你一生

我的家人在老家为我找了个残疾姑娘

要我成亲

好互相照顾应承

我一个人才孤身逃离

回到北京

心中有你的身影

足以度过这充盈的一生

谢谢你成全我

没有光明但梦中有你的一生

 

她用吻拦了后面的话

然后说道

怀念如梦

我想走出来

和你携手

穷尽所有

我要治好你的眼睛

在没有雾霾的阳光下

重新约会后半生

 

下

 

后来

他们就生活在了一起

他还是问她

如果世界没有了光明

我们还能把什么看清

她终于回答到

有了爱

就能在漆黑的梦里也能把爱人看清

 

他笑了

又补充说道

有了理想

也能把雾霾肆扰的整个人生看清

我的眼睛即使看不见

也没有你

但我一生都用自己的曲子

点亮人生

我要用自己的乐曲

表达永远的光明

 

所以

这世界永远不会蒙蔽我们

生命一旦点燃

就永远不会沉陷在黑暗之中

你是我最好的礼物

是你一直没有熄灭在梦中

才又让我鼓起勇气点燃这一生

 

她点点头

说也是你

让我没有沦陷在自己雾霾一般的人生

 

错河

2016年12月21日

冬至

注：背景曲《夜的钢琴曲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