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14、《露》

 

寄千年长梦映晨起

化万物概括秉花集

脉脉情动顾自怜惜

韵韵心息只身凝聚

万千有形各置东西

东衔西接成就意序

烛泪磨断一生黯淡

尘世何人把持道理

若是同消冷暖归寂

重结清魂透现天地

 

花开百色尘烟尽洗

镜里梳妆焕然心绪

红颜春风朝霞静溪

青峰高崖英雄风雨

此生垂望桃花故里

纵情无需长史载记

长月超然半照因虚

不过露水凝于旷宇

若是无情空留间隙

旧续繁华苦苦追忆

 

长阳晒暖别泪痕迹

再醒还是春色依稀

 

错河

2011年7月7日

 

这里错河把月亮看成是一滴修成正果，得到超生的露水，消而又生，可以不如露水那样灭而不存。这是关于月亮的又一个大胆的设定。

15、《热爱从夏天开始吧》

 

青蛙开始说话

总是先闭上嘴巴

心声总要换一种气息表达

 

雷雨不同意这种态度的进化

他说

呐喊

就应该声泪俱下

 

蜻蜓从不参与争论

她写的日记里

是一只只俘虏过的虫蚜

 

鸟儿看不惯这种单调的语法

喜欢让一个麦田里的稻草人

在情节中驻扎

来彰显内心里冲突的对话

 

星星等他们都睡下

才把夜空重新勾画

什么也不说

用一张网打捞着童话

 

蜘蛛不理解这样的拖沓

一丝丝构筑了自己的地图

却被清晨的露水占据

仿佛即将融化

 

太阳升起来

热烈地解释了这种尴尬

他说

月亮也不是一滴露珠

我在一页一页阅读

她的面颊

 

夏天来啦

我在倾听着

别让蝉一个人高喊

我知道啦

我知道啦

 

错河

2016年5月11日

赠邓伟权师兄

注：背景曲《夏天来了》

 

这里错河把月亮从露珠否定，看成是一部天书，太阳在一页一页的翻读。

 

16、月亮的结尾

 

一天天擦拭月亮上的尘灰

心事重重

夜不成寐

萧瑟的打磨

流露出这一晚淡然的妩媚

 

只有那一个清瘦文人的酒杯

容得下凄清的三更

爱慕和沉醉

把相思誊写在诗句中

落满灰尘也不去投递

昏黄的灯下

一同苦苦等待故事的结尾

 

历史总是那样空旷和疲惫

战火和烽烟

不断掩盖着恩怨是非

桃花梦里

睡不醒的

永远是人间的荣华富贵

喧嚣过后

只留一块冗长的墓碑

 

那一次与你遥遥的相对

世间静得象一滴露水

转瞬就会消散

却凝结了一生的明媚

不知道你的名字

却一遍遍擦拭你的样子

怕染了今生的尘土

无家可归

 

多少年后的雨夜

月亮已不在酒杯

落魄的掀起新娘的盖头

竟是一尘不染的你

 

万般的憔悴

瞬间结成了两行堆积的眼泪

 

你有些慌乱

顾不得害羞

用绣着月亮与荷花的手帕

默默为他擦去了泪水

 

从此

月亮只能在自己的镜子里沉睡

 

错河

2011年8月14日

 

这里，错河把月亮的圆缺，看做是一片片对自己的擦拭和打磨。

六、一首诗里月亮有两个意象

 

17、《孤夜赏星》

 

月圆挂为镜

万种仙醉一人影

悲欢与谁诉

欲顾唯自清

 

我皇借天遮江山

漫空星恒侍一姓

纵婵娟

消与盈

暗示人生皆幻境

云流风过后

人应安此命

一人为夫君

万众皆姬卿

粉腮楚容

幸候在蟾宫

 

古来吟月者

如月种杯中

桂花未曾开

不知何处醒

 

今沽一壶酒

洗去月当空

苍天不为人来布

依旧星辰各自明

朽去人间椽檩

不改星斗序序而行

 

我若在天上

身为一颗星

各自有心情

不愿深陷二十八中景

任凭谶语释义吉凶

又为史书淹没清静

尔若有德

知人人自立

不扰法行

星与星共晴

莫乱换风云

欲蒙世人双睛

 

我若在地上

知天上难撼彼此间之冷

人丛之中

暖意相听

一杯酒

化万古之冰

春秋梦短

最重应为情

 

君可知月月如轮

踏碎多少春青

天若有子

何须权柄

乱设地义伦经

倘若此不为君之天空

恐陷人间泥泞

玉盘之大

成井口之处隐隐光明

 

错河

2014年5月29日

 

开篇，错河把月亮看成是镜子，自己的心事只有自己能照见。而结尾处，告诫道：如果天空不是你自己的，那么月亮就只是一个圆圆的井口，我们只是坐井观天罢了。

 

 

18、《半个月亮》

 

一

 

“半个月亮

象一把木梳

我愿在你身后

慢慢打理这黑发如瀑

听你在长夜里

星星点点的对我倾诉”

 

王自溪写给张渡的第七首诗

终于让她忽然就达到了沸点的温度

 

那天夜里

她不情愿的在校园里被他截下

但当在昏黄的路灯下

看过这首《假如》

竟然一把就把木讷的他

紧紧抱住

 

他先是惊恐

然后

就只剩下哭

一行行的眼泪

怎么也止不住

 

他不敢抱她

因为她太神圣

不敢有一丝一毫的

亵渎

 

那是一个诗的年代

诗就是最好的定情信物

 

二

 

他们后来寒酸的结婚了

他说

让你委屈了

我将来一定让你幸福

 

她说

傻子

不用学

平凡谁都会

可是在纸上活出个流芳千古

那得在老天爷的肚子里

烧上多少次回炉

 

你把半个月亮都注册在我名下了

还能有什么比这个

更能让人嫉妒

 

你的诗前六首

不疼不痒

甚至很虚浮

这一首《假如》

让我看见了你真情冲破了头颅

灵光乍现

只要坚持

必会有如神助

 

证明给我看

这就是我要的幸福

 

三

 

十年后

他留下给她的一封休书

就踪迹皆无

 

她看过信

什么也没说

就回了远远的娘家

从没说过这件事

也从没有哭

 

四

 

信上说

他为了诗

在职场上甘心驴马为奴

至今破落

没发表过一首作品

自觉愧对列祖列宗

更无颜面再做你的丈夫

 

所有的财产

已列了清单

全部交你所属

 

我只留了三千元

人生最后的时光

我想奢侈的做一回真正的诗人

进行一次有尊严的畅游

心无旁骛

以最后决定

我是否还有资格活着

还是相反

诗人的生涯

只剩屈辱

再也不能让我的生活自满自足

 

五

 

他还是回来了

她被叫回来

还给了她一份正式的离婚协议书

他说

我只怕自己生死不明

连累了你

甚至做不成寡妇

 

她说

我有工作

什么都不要

净身出户

只要你这些年

所有两大箱手稿

从此两不相欠

各走各的路

 

他心头一紧

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哭的不是心灰意冷

视死如归的无助

而是想起了

这些年

他只要有作品

她就会细心阅读

然后像宝贝一样收藏在一处

 

平时

她都像一个女仆

家里家外的杂务

一力承担

但若他两周不动笔

总是停了所有的待遇

直到下一首作品写出

 

她从没说过一个字

就这样默默地表明态度

 

而今

她只要那些半文不值的作品

几句话

却是如山之重

让他一生难负

 

她等他哭声渐渐弱了

骂了一句

去死吧

等你死了

就能像其他落魄诗人一样

一夜成名

我这半辈子也有了托付

 

说完

才站在那里

呜呜咽咽

泪如雨注

 

六

 

毕业二十年聚会

他在功成名就的同学面前

却满脸幸福

 

他给大家交代过往的时候

说自己生活波澜不惊

只有自己的心

从未停止

在诗中起伏

 

他拉住她的手

念了一首最新的作品

专门为了她而新鲜出炉

 

“月亮如两片门环

挂在天府

你在长夜里等我

总是半掩门户

怕我归来

敲不醒你的梦

一个人会显得很孤独

只有十五那时

成为团圆的日子

才舍得关上门

听我说说这一路上

餐风饮露的辛苦”

 

这首作品名字叫《再假如》

所有人都为他和她鼓掌

都感叹他们俩的幸福

更欣慰的是

有一个诗人

从他们共同的青春岁月上路

在一个诗歌凋零的时代

至今风尘仆仆

却没有迷路

这是大家共同的幸福

 

七

 

他在同学争先恐后的捐助下

当年出了第一本书

这本诗集

他署名水度

是把她的名字拆开

作为给她一生专属的礼物

 

没人买他的作品

家里堆满他的书

 

她每次出门都让他在几本书上签好名字

带上它们才肯出门

不惜挎一个笨笨的包

逢人就会送出

 

她对他说

她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那是她丈夫的书

在外面

她看上去像一个村妇

可回到家里

她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公主

 

她还说

她不想让人知道

一个有秘密的女人

总是让人去猜

最幸福

 

错河

2016年6月27日

注：背景曲《宁月》

 

这里，错河把半个月亮，又生发出两个意象，一个是木梳，一个是门环。我想大家都能轻易就看懂。

 

 

结语

 

错河把自己的作品简单梳理，就找出了至少二十个关于月亮的新意向。也注册了二十个自己的月亮。

 

月亮从未陈旧过，每一天都是新的月亮。跟WAITER说：来一片82年的月光，这是痴人说梦。

 

那么何必不永远崭新的生活，崭新的思想，崭新的酝酿？

 

世上没有陈旧的时光，只有陈旧的方向。你有权利选择拖着沉重的历史行走，也有权利高歌向着未来的飞翔。

 

后记

如果您看到最后，那么就跟读者分享我的第二十一个月亮：

 

《扬州影园夜谈》

 

柳幕抬手轻掀

明月恰揭云帘

君心唯映水上

我影只留岸边

 

错河

2016年3月24日

 

 

错河

本文于2016年9月3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