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一

 

一个流浪的少年

从来没有家

 

他经过了很多风景

最憧憬在桃花丛中

安一个简单的家

 

二

 

有一天

他捡到一个桃核

就万般珍惜的放在兜里

从不舍得丢下

 

后来

他找到了一片荒地

那里正好碰到一个小姑娘

他对她说

我有一颗桃树的种子

这是一生全部所有

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

一起种出一个最艳丽的家

 

小姑娘说

我要去找妈妈

这里这么荒芜

你还是一个人留下

 

少年很伤心

看着她的背影

哭完了

还是亲手把那种子种下

 

可是苦苦盼了七年

这种子也没有发芽

他也没法去找那小姑娘

告诉她

 

三

 

后来

他一无所有的又去流浪

连心中的幻想里

都不再有一个家

 

这时候

王国里因为很多年的宫廷叛乱

早已经衰落得

奄奄一息

江河日下

 

他的日子

也沦为四处乞讨

饥饱交加

 

终于

碰到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让他留下

 

他吃饱了

暖和了

就对她讲那片荒地

那个家

还有那个流浪的她

 

小女孩于是喜欢上了他

把一大把桃花结出的种子

都赠给他

说你留下

我们一起种出最美丽的桃花

 

可是少年心里

只有那片荒地

那些种子生根发芽

又开出花

他心里

却只有荒芜的那片土地

等着开垦

并不眷恋这一片桃花

 

小女孩于是很伤心

虽然还是想把他留下

却知道他的心只能漂泊在天涯

 

于是送他上路

没有一颗种子送给他

因为他的心里

和他的那片土地一样荒凉

什么也种不下

 

四

 

然后

整个国家被外敌入侵

战火纷飞

少年勇敢的参加了一场漫长的战争

从一个小小的士兵

成长为一个将军

银盔银甲

人们都热情的爱戴他

跟随他

敌国的入侵终于被平定

有了每个人安静的家

 

这时候

他才知道

那个小女孩就是王国的公主

为了逃避王权的争夺

隐居在乡下

 

人们都敬佩她的美德

想要拥立她

而且有他这样的一个勇武的将军保护她

这个王国会回归平静

人们热切的寄望她

 

可是小公主说

就算我种满王国遍地的桃花

也不能让一颗荒芜的心

重新找到温暖的家

 

她拒绝做女王

嫁给了一个少年

他很贫穷

却最爱惜她种下的那些桃花

从此再没有对涌动的人群

说过一句话

 

五

 

将军知道了

他那般英勇

只因为内心荒芜

他才能把一切割舍下

在刀光血影里

寻找自己的面颊

 

于是他从此挂甲

却不知道何为归处

纵然天下

每一个人都愿意收留他

他也没有自己的种子

再安放一个家

 

公主已经给了他全部的种子

他却没能种出自己的家

他知道

这世界已经让他贫穷到

心也无处种下

没有战争

公主也不再怜惜这个国家

他的所有荣耀

不过是一场漫天的黄沙

 

最后

他在公主的小院子外

哭泣了一整个冬天

隐姓埋名

又开始流浪向那无边的天涯

 

六

 

后来

他偶然又经过最初的那片荒滩

那是一个春天

整整二十一年

那颗他种的种子居然这么晚发芽

而那个小姑娘

居然也在春天回来这里看望他

 

她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过英雄

也不知道

他曾经守了七年

就为了等她

 

她见到他

欣喜的以为

他一直在这里有一个家

 

她扑到他的怀里

想告诉他还没有找到她的妈妈

他就这样木立着

听她说话

却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选择继续荒芜

还是回到二十一年前

他把唯一的种子

再次纯真的种下

然后把这许多年当成一个梦

荒芜的放下

 

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却放不下

对小姑娘讲

公主

给了她全部的种子

却只种出荒凉作为题跋

 

他若讲给她

这个小姑娘

还能把这片荒芜

当成荒凉中自己的家吗

 

那一年

是最变化无端的一个春天

他真想问一下公主

他是不是该重新做一个勇士

就在这里留下

 

可他没有去问

因为

问了

这其间的犹豫

公主只会觉得

荒芜一直还弥漫在天下

 

七

 

所以

我写了这个童话

期盼着

那颗发芽的种子全能给我

全部的回答

 

错河

2015年4月29日

注：背景曲《云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