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里的产品每样都至少涨了二十卢布。

本来不需要买面包，但接到老师的电话时，正好骑到这里。老师问你出来上课了么，听起来是今天上课的这个老师，我说是，她说今天的课取消了。彼时刚出门骑了一站地，抬头就是面包店，于是进里面看看。

傍晚也拉长了。七点钟的天空还是傍晚的样子。天亮时在六点半，捺不住晨光的招唤，今天去跑步了。整个冬天以来，这是唯一的晨跑，又一季开始了。快到吉祥角时，身后跑来一个男人，对我说“你好”，是去年常在湖边遇到的人，在我们游泳的时候也经常看到他。遇到的另一个人，也是冬天日间跑时见过，就在前不久，他还指着我的鞋子说了什么。大家都在早晨相遇了。这两位先生都跑得有节奏而且快，并且身材壮实，并不是很瘦。

地面上还有冰，在某些路段。有个小伙子骑车经过我时，摔倒了。我停下看着他起身，他解释说自己骑在了冰印上，而且捏了刹车。现在的冰印都是融化过后的，冰面打滑而且很不平，是融化成水之后的冰冻，样式很随机。岛上的雪化得很快，冰也是，上周还觉得很难跑，现在基本上大半的路都没问题了。

昨天，导师斯韦特拉娜在VK上问我，是不是可以问我一个不以老师身份的问题。我说当然可以。然后就想她会问什么。如果不是以老师的身份，当然就是私人的，能是什么问题呢。

她已经在我身边消失了三个月。从元旦之后，我交给了她文章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给我任何回复。她六十岁了，已经拿退休工资，现在在师大教书，还在学校里有兼职。她只和妈妈生活，有车有猫有狗。她个人这三项收入至少也在七万卢布，约人民币五六千块吧，妈妈也有退休工资，我想这个收入算过得去。

去年夏天时，我和小德在米拉大街上的一个咖啡馆边，偶遇了导师，她穿着水蓝色的裙子，非常美。她虽然略有发福，但笑容纯真，讲课时也温柔大度，学生们有些欺负她。她也曾问我为什么学生们不好好读书，我直接告诉她，你需要严厉些。

研究生在校两年的任务是，参加两个研讨会，发表两篇文章。我现在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显然余下的任务就比较紧迫。发表文章的事需要导师来创造机会，我已经写过一稿，她却没能给我继续下去。研讨会倒是成功地参加过一次，再一次应该在四月，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关于文章和研讨，都是我一个人在忙。导师的指导对我的意义不大，自然，她试图教过我如何写文章。所以，带我这个研究生，她是挺省心的。她也曾说过自己曾有一个中国留学生，论文没写完，意思是没有毕业的意思。她的口气是“写文章是她本人的事，我帮不了”，这是真话，但是，老师起的作用可能不是帮着写，而是启发引导和修订。现在看来，师生间定期的沟通很重要，比如每周或是每月一两次。我们俩也曾约定每周见一次，我这其实是可以保证的，但显然她没有。

这不，从一月到此时，她没有给我任何消息。

我也有点着急，已经自行制定了论文的写作题纲并开始阅读和摘抄。好在前期的搜集做的还行，文档就攒了几百个，现在主要是翻译阅读，按纲要拿到必要的内容，然后再整理成文。预计我两个月会写完百页左右的论文，计划轻松。因此，我也没有刻意地找她，想必她也有自己的事吧。

那么，她找我有私事，会是什么。

她一直没有回复我。早晨她打来电话，说非常不好意思，由于自己上个月休假，没有收入，现在想给妈妈买些东西，是否可以向我借一万五千卢布，四月有了收入以后就可以还给我。我问您借钱目的是什么，她说是要给妈妈买东西。我想了一下，说自己没有钱，要和爱人商量一下，因为我不工作，收入都在他那里。导师连声说当然当然，又再次申明自己对这个请求十分窘迫。

一万五千卢布大约是普通俄罗斯老年人的退休金，应该是导师所有收入的三四分之一。这个数买不了什么大件，一辆自行车，两件打折后的羽绒服，看起来，这似乎是生活费所需。我有些矛盾，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借钱的请求，还是来自于我的导师，又赶上三个月后就要毕业的当口。

本不想它太多，只是一个借钱罢了。她也说如果向同事借钱会收到很多为什么，如果向朋友借可能要向不止一个人借。我犹豫的原因，一是想她如果不还怎么办，二是想要不要告诉秃头。

决定不想告诉秃头了。数目不大，他还各种小心机，不时就点点我，听着烦。但就按导师要的数目给她吗？如果三个月后我毕业了，她不还钱，这是不是一个我可以不在乎的金额呢？如果一半，即不到一万，我觉得是可以的。可是，如果我在这个数上减掉三分之一，借给她一万卢布，这个方案可行不？

我是知道那个法则的：借给朋友你可以不必希望他偿还的数目，即，对方不还钱，也不觉得是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