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八月了。已经订了婚期是在9月2日，房子还没有。我住在我们厂单身宿舍，他住在他们厂单身宿舍。平常都是下了班，他直接坐半小时车过来我这里，待到晚上十一点半再坐末班车走。我上夜班的时候，正好可以先睡一会儿，他等着叫醒我，再走。去搭末班车。现在想来，那一个个寒冬的夜晚，都还在他的记忆里吗？

    他话很少。那时更不肯说话。我常愤愤地对他讲，你当哑巴最好了！把你的声带捐出来给千千万渴望开口的残疾人士。才是双赢。即使他不肯说话，我也得带上他，买上礼物，到我们厂房管处处长家送礼。只为一间小平房。按厂里规定，倒班女工可以照顾一间小平房。那几处平房是当初建厂时工人临时的工棚，略加改造后，一些农村家属，父母，亲戚，外来关系户等，还有一些新婚无房户均蜗居在此。别称配种站。

    本是应该照顾的，却被房管处处长以各种理由推搪。礼看来是非送不可的了。我们俩不是疼钱，而是从根本上觉得请客送礼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他尤其有心理障碍。我给他做工作，其实也是在说服我自己，可耻的不是我们，我们没有要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是他可耻，贪婪。而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抗衡这些不正之风。就算是喂狗吧！

    进了处长家门，因为拿了东西，处长夫妇也很热情。我把东西放在门口，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忽略这一细节。寒暄过后，略坐片刻，我暗示他欲起身告辞。这事就这样了。可这时，言语很金贵的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开口说话。把我们送的礼物一样样拿给人家看。处长两口子脸上极不自然，就一个劲推让。很是撕巴了一阵子，都扯出汗来了。

   出了门，我很是气恼，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